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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血霸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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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晨光

雨夜,一个青年走进了街角的红茶店。

大雨天,这人却穿了一袭白衣,脚下的鞋子也是雪白雪白的,连个水点都没溅上。他手

里拎了个十分沉重的电脑包,脸上架了副银框眼镜。恰好这家红茶店的装潇也是白色色调:

白木桌椅,银色茶单,清一色的玻璃杯子闪闪发亮,招牌上则写了三个大字“深沉雪”,与这个青年倒很相配。

红茶店里没什么客人,小老板和服务生自在无所事事地聊着天,青年走到柜台前:“一杯红茶,一份花生酱三明治。”

他这身装扮实在太惹眼,柜台后的两人忍不住都多看了他几眼。青年并不在意他们的目

光,拿起红茶一饮而尽,随后把三明治对折,一口吞掉一半,又一口吞掉另外一半。

他转身出门,手里的电脑包一直没有放下。

小老板和自在面面相舰,还是小老板先反应过来,一敲自在的头:“还看,做事啦!”

自在捂着头:“我觉得他长得挺帅的,就多看了几眼。”

小老板仰天长叹:“女人到底是女人——我说,你怎么没夸过我?”

自在诚实地说:“因为你不够帅。”

小老板悲愤看天:“打佯打佯!”他收拾好店里的东西,拎起柜台边的长柄雨伞出了门。

雨还在下,远处传来呜呜声响,分不清是警笛声还是其他。

一周后,这个城市又下了雨。

红茶店里的客人再次少了起来,小老板和自在依旧在柜台后面闲聊,谈到上周那个肇事司机被杀的事情。

“那个司机真是活该!”自在眉飞色舞,“撞了人也就罢了,居然因为怕赔偿又返回去把人轧死!这是故意杀人,这种人就该死!”

小老板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还是表示出一点不同意见:“该死是该死,不过这种事总该法院判吧,被杀了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自在横眉立目,本来就有一点翘的鼻子翘得更高:“万一法院不判他死刑呢?这种时候,就需要为民除害的英雄!”

小老板摸摸鼻子,后退一步,日:“好男不和女斗,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墙上的翼龙骨架挂钟连敲了九下,小老板看了看空荡荡的红茶店,拎起手边的长柄雨伞:“算了,我看今晚也没什么客人,打佯打徉。”

语音未落,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一杯红茶,一份花生酱三明治。”

是上周那个白衣青年,他右手依然拎着那只电脑包,左手接过自在递来的红茶,一口气喝完,然后对折三明治,两口吃掉,转身离开。

自在托腮看着他的背影:“真神秘,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老板说:“不要在英俊潇洒的我面前注意别的男人,你老板我是会嫉妒的!”

第三周的时候,这个城市不再下雨,红茶店却暂停营业。自在、小老板、小老板的朋友在店里会合。

小老板的朋友姓叶,是位长得十分好的警官,小老板通常自吹自擂的“俊美潇洒、玉树临风”之类的形容词通通可以用到他身上。他身手一流,厨艺一流,最擅长的是煮火锅。

于是他们现在就在吃火锅。

紫铜火锅下面的木炭烧得嘶嘶响,手切羊肉、大白菜、粉丝、毛肚等各色火锅妙物在周围漂漂亮亮摆了一圈,麻酱、韭菜花和腐乳放成品字形,每人面前还有一杯凉茶。小老板拈起一瓣糖蒜,珍重地放进嘴里,感慨一句:“人生真是幸福啊!”

自在顾不上说话,埋头苦吃。只有叶警官一直皱着眉头,视面前美味如无物。

小老板说:“叶子,到我这里吃饭,就别总想着你的案子了。”

叶警官说:“嗯。”然后继续盯着面前的大白菜相面。

小老板看不下去,用筷子当当当敲着火锅沿:“不就是那个肇事司机的案子吗?又不是你一个人负责。”

叶警官摇了摇头,忽然问了个全不相干的问题:“你说……现在这个社会,还有没有剑客?”

小老板一口凉茶几乎喷出来:“叶子,你发烧了吧?”

叶警官闷闷地喝了口茶,自言自语地念了两句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小老板说:“呸!现代社会,到处都是十步杀一人的大侠还得了?”

叶警官却说:“你们不知道,上周又出案子了。”

最近的又一件新闻,是某个因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沉冤得雪,当年控告他杀的人原来没死,这起案子根本是誓察屈打成招。就在法院准备立案追查时,那个滥用刑罚的警察忽然被杀身亡。

叶警官说:“那个警察虽然是弟兄里的败类,可是总不能这样被杀。”

自在眨着眼睛在一边听:“这种人该死啊,要我说叶警官你们也不用破案了,这个人和那个司机一样,死了也是为社会节约粮食。”

叶警官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两次的案子有一点相同,被害人都是被枪所杀。”

小老板说:“那好办啊,现在有手枪的人不多,你们应该更容易破案才对。”

叶警官摇摇头:“不是手枪,是枪。

“大队长说,现代社会仍然有着会武功的人。而这个城市里也有一柄枪,枪柄黑色,可拆分伸展,枪尖如雪,杀人不见血。”

他说:“那柄枪的名字,叫做银血霸王枪!”

小老板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总结说:“叶子,你们大队长武侠小说看多了。”

叶替官苦笑一声:“大队长说,他当年被银血霸王枪救过。”

那果然是个堪比武侠小说的故事,大体来说,便是大队长某次孤身追踪一伙绑匪到了郊外,结果救人不成反被打伤,危急时刻,有人神兵天降,用一柄黑枪救了他,又擒获了那伙绑匪。

“大队长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要不是因为这两起案子,他也不会想到那柄枪。当年他没见过那个使枪人的样子,可是当年绑匪身上留下的伤口,和这两次在死者身上发现的伤口,却是一模一样。”

自在满怀憧憬地说:“这不就是当代的侠客吗?真了不起……咦,凉茶喝光了,老板你快去买点!”前一句与后一句的口气落差极大。

小老板惆怅地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虽然没下雨,他还是拎起长柄雨伞出了门,抄近路走进一条很偏僻的胡同。光天化日之下,他忽然看到一个白影在屋檐下一晃。小老板揉揉眼睛,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下一秒钟,一道白色身影从屋顶一跃而下,白色鞋子落到柏油路上,发出沉浊声响。小老板一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衣白裤电脑包,原来是两次来到他店里的青年,此刻他皱着眉头,从包里取出两截乌黑的管子,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一起,一道寒光在日头下闪烁,原来那竟是一柄黑枪,枪尖镶嵌在一截管子上,锋芒如同白雪一样。

青年把枪放到脚边,不高兴地看着刚才跳下屋顶时沾了灰尘的衣服,“刷”的一声把外套脱掉,又“刷”的一声把里面的衬衣也脱掉,要不是没了裤子实在无法见人,估计他

也会“刷”的一声连裤子一起脱了。

小老板摇头叹气,现在的青年可太爱干净了,世界上哪儿那么多一尘不染的事儿?他脱下身上的外套丢过去:“穿这个吧!”

青年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他看一眼地上那件皱巴巴咸菜绿颜色的外套,嫌恶地把头转了过去。

小老板大受打击:“我这也是名牌货,十几块钱一件呢!”话音未落,他看到另一个人从胡同一边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

小老板头一缩,躲到了角落里。

拿手枪的人一身黑西装,样子精干,脸上可以直接挂上“保镖”这两个字的名牌。他刚要开枪,青年却比他更快,手腕翻转枪尖一挑,空中飞起一道弧线,那柄手枪已经飞上了屋顶。

黑西装虽然没了武器,却也没有退缩,上前两步,一拳向青年的下巴打过去。这一拳又快又狠,青年来不及躲避,脸几乎歪到一旁。但他随即一挥黑枪,枪身仿佛黑色弹簧一般,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出现,一枪向黑西装的小腹扎去。

黑西装躲过了不可思议的第一枪,躲过了突如其来的第二枪,居然也躲过了神鬼莫测的第三枪……可是到了第四枪的时候,他终于再躲不过去,一枪扎到了他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

青年抄起黑枪,朝着黑西装胸口就要刺下去。一直充当隐身人的小老板终于看不下去,大叫一声:“别杀人!”想了想又补一句,“杀人是犯法的!”

青年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为虎作怅,该死!”他脸上的金属镜框和枪尖辉映,折射出冷冷的光芒。

小老板说:“我看他就是个保镖吧?就算你除恶务尽,这是不是也过分了点儿?”

青年不理会他,一枪又要扎下。小老板却自有绝招,他上前一步,大喊一声:“来人啊,来人,有人调戏妇女啊!”

这条胡同虽然偏僻,可也不是全无人烟。再说大城市里,你要是喊上一句“有人杀人”,估计大家都会躲得远远的,可小老板这么一喊,还真的探头探脑冒出好几个人来,青年见状不好,愤愤然地收起黑枪,一纵身又上了屋顶。

小老板捡起地上的外套,深深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这件事之后的第二天,小老板才从报纸上知道,某位来这个城市视察的官员,那一天被刺身亡。

自在不以为然地说:“网上都传,这个官员贪污了一笔捐往灾区的款子,难怪会被杀。”

小老板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网上都传?自在你有证据吗?就算有证据,你又不是法官,怎么知道他的罪该判死刑?”

小老板少有这种态度,自在吓了一跳,嘴硬地说:“无风不起浪,他没问题干吗传他有事?”

小老板无可奈何,一挥手:“算了,打徉。”说着抄起柜台边的雨伞。

自在说了刚才那句话也有点后悔,又不好意思道歉,一伸手抓住雨伞尖:“别走,呱……叶警官不是说晚上要过来吃饭吗?”

小老板看她抓住雨伞,只好退回来:“好吧,先不关门。”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雷雨。

叶警官终究没有来吃饭,因为又出了一起案子,小老板放下电话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自在,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网上传得很广的城管打人事件?”

自在当然记得,那起事件还配上了照片,说的是本市城管殴打一名年老商贩,当时网友义愤填膺。可自在知道这件事不是真的,因为她的一个堂兄就是照片上的城管之一,而那张照片也是PS的。

小老板语气低沉:“那张照片上的城管,今天下午都被杀了。”

自在大惊失色:“那我堂兄……”

小老板转过了头。

自在想说点什么,还没等开口,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轰鸣,红茶店的一排排玻璃杯在雷声中打着冷颤。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混身透湿的青年踉跄着走了进来,脸色白得和纸一样:“一杯红茶,一个

花生酱三明治。”

小老板看着他,没有让自在动手,而是自己斟了一杯红茶递过去:“这不是店里的茶,是我的私房茶大吉岭。”

青年并不在乎他的话,老样子一饮而尽,事实上一次性茶包还是大吉岭他根本喝不出区别,然后他对折三明治,两口吃掉。小老板看着他的动作,问:“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只来这家店点东西?”

青年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四周:“这条街上,只有你们的店还算干净。”

雷声不止,中间还夹杂着远方警笛的声音,小老板扫一眼店里一色的银白色装横,又看看自己的店名,苦笑一声:“所以你来这家店,所以你一直穿白色的衣服,所以你容不下半点脏污和罪恶—不管它是真是假。从肇事杀人的司机到滥用刑罚的警察,从可能贪污的官员到其实没打人的城管,你就这么相信自己是对的?”

自在“啊”地叫了一声:“是你!”她正要冲上去,小老板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上,力道恰到好处,自在霎时晕了过去。

他接着说下去:“城管打人的事情确实有,可是就算这件事是真的,难道打了人就该死?”

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断撕扯着身上湿透的衣服,终于大吼一声:“闭嘴!上次在那条胡同里我就该知道!你为他们说话,你根本就是他们的帮凶!”

他从电脑包里飞快地抽出那两根黑管,再度组合成一柄黑枪,一枪向小老板刺了过去。

连续两道闪电刺破长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先一道闪电是惨白的颜色,店里的白木桌椅都被涂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然而后一道闪电……不对,那不是天上的闪电!那道闪电来自于小店之中,仿佛银色的鲜血泼洒天地。

一道黑色的光芒如同巨蟒反身,又如同毒龙出水,挑飞了青年手中的黑枪,抵到了他的喉咙之上。那道黑光竟是小老板手边的长柄雨伞,此刻那柄雨伞已经伸长了一倍,伞尖处探出一截雪亮如银的枪尖。

这一招的霸气与光彩,比窗外的闪电还要明亮。雷声在那一刻停滞,枪尖风声止住的一瞬间,店里的玻璃杯叮叮当当一阵响,架子上爆裂出千百片缤纷碎片。

小老板看着青年惊讶到呆滞的眼神,语气平静:“自以为是的绝对正义,有时比犯罪还要可怕。”

他翻转雨伞柄,敲晕了青年,随后打电话给叶警官,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警察处理。

警笛声音在雨声中逼近,他看着地上已经没有知觉的青年,第三次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请你喝私房茶?因为你也学会了那套枪法。”

他想起三年前去郊外踏青,因为救一个警察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回来红茶店时,发现自在把店里的一堆旧杂志卖了废纸,其中就夹着自己那本《霸王枪谱》,没承想被这个青年无意间得到,惹来今天这么一番天翻地覆。

小老板是谁?他是行走在这个城市中会武功的剑客,是深沉雪红茶店的老板,当然,他最重要的身份,还是银血霸王枪的真正主人—莫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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