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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第九章。此承上章,发明身心所以返还,只赖我先诚意密合为一窍耳!下章遂反复以申明之。
干马驭金户
金以喻情,言朱陵既配坎男而成干,即可以刚健之道以驭情,故神自藏于密,常栖天谷以养性,然谁致之?
坤牛入木宫
木以喻性,言紫府既得离女以成坤,即可以柔顺之德以率性,故气自充乎虚,常朝泥丸以养命,谁实使之?
阿谁将姹女,嫁去与金翁。
女本离中之阴精,入于坎中而成坤,因其自离返坤而为气,有女归于宅之象,故曰姹女。金本坎中之阳气,入于离中而成干,因其自坎还干而化神,有少年老成之象,故曰金翁。嫁去云者,谓阴精之出离入坎,即以坤而配干,以喻心即宅身、身即藏心,有女从夫之象。言阴精之出离适坎,则阳气之出坎入离不待言矣!当时若非吾之正令克明其德、知来藏往,气何能养形而致之柔顺、精何能成神而致之刚健耶?而今即以柔顺之形配刚健之神,妙合而凝为太极之冥冥,性情各得其正,伊谁之力哉!○愚按:金户指兑卦,兑为干金阙户之象,干马驭金户者,象泽天夬卦,阳气已盛之时也;本宫指艮卦,艮因坤土驾木为宫之象,坤牛入木宫者,象山地剥卦,阴精已盛之时也;姹女指剥上原有一阴,返宅成坤也,金翁指夬象也。“阿谁将姹女,嫁去与金翁”者,即丹家所谓“半斤须配八两”之说。盖以四阳卦内八阳爻为半斤,以四阴卦内八阴爻为八两,配合为八卦,以为一斤满足之喻也。言人当此阴阳并壮之候,若非平素主敬存诚,炼就笃信谨守之正念,谁能收心卷藏于密,使剥上一阳自然配入夬上而成干,即以夬上一阴返于剥上而成坤?则体完全坤之柔顺以养气,神还纯干之刚健以驭形,从此资始资生,重行姤复,运化无疆。是并下章洞房瑞气之义一并解明,似更直接。惟是上品丹道,前辈立言皆含易理,不言卦爻,只据实地指示,以便雅俗共晓。如遇宿学之士,正不妨观象玩辞,直通玄解;如遇未学之人,惟恐语涉经义,反障心目。是以体注此篇,亦宜切指人身具有之物,核实言之,庶冀众见众知,不须求象探索,并以仰体吾师普度之慈愿耳!此章只因“金户、木宫”两象,正注未及指明,恐留遗义,漏入旁门,是以仍取夬、剥二象,指实阐发,以明互变即成姤复,可以祛盈溢之灾而免亢阳之悔也,幸共思之。
右第十章。此申明上章,所以返先天之旨,皆赖平时密藏正念之功。盖自丹头初结以来,神气日壮,渐可分胎,更当加意持盈藏神养气也。
姹女方二八,金翁正九三。
姹女喻我阴精所化之气,二八为成斤之数,分两已足之谓也;金翁喻我阳气所凝之神,九三为内阳已足,即如干之内卦已届三爻之象。言修丹到此,体内神气并壮,势将分胎,每因好动而不安于静,若任其矜躁,势必气反动心,谷神即难安靖,未有满而不溢者。故特以“方二八、正九三”点清火候,教人因时而惕,不骄不忧,则有美内含,自然忿欲不兴,分胎无咎。
洞房生瑞气,欢合产初男。
洞房喻我身,即密藏之一窍也;生瑞气者,即指我身中阳气勃兴,正是元命来复之凭、阳神初基之兆也;曰产初男者,谓阳神初孕,如震为长男,加于干上即为雷天大壮之象,一阳初动于外卦也。言当此体气既壮,神益退藏,猛然阳气勃兴,即与神会欢合,片晌,谷神遂化为阳神。正如初男之方产,即是元命来复,是为谷神成功,可以留神不死矣!
右第十一章。此指元命来复景象,以明自然分胎之道,人果读此会悟,当阳盛而将亢,正是夬卦之象,急自退藏,则上复为初。孔子所谓“知来藏往”,互夬为姤,即互剥为复,而阳神从此基生,方知用九用六之所以皆吉而无悔也。
昨夜西川岸,蟾光照碧涛。采来归玉室,鼎内日煎熬。
昨夜者,元命来复时也。西乃坎卦先天本位,坎为水,故曰西川。蟾本月彩,曰蟾光者,喻阳气发生上透之象。篇中凡言阳神初基时,必喻之以蟾,皆取其三足而阳光上透也。碧涛喻后天身象坎之卦气,坎水色本黑,得蟾光照透则水碧,故曰碧涛。玉室喻我体,缘元命既复,神气缜密,故称玉室。鼎内指神室。煎熬云者,仍取专气为烹、无妄为炼之法也。言我畴昔元命来复,由于后天坎象,身中神气充足,顿然阳气勃兴,上透天谷,与神混合变为阳神;而今体已返还先天,坤象仍复北位,坎即退位于西方;一经回溯,正如昨夜于西川岸上,得见阳光照水之蟾;我即掇来归于神室,凝炼一番,使其自相煎熬,但觉温温气象,却无煎熬形象可求也。即此化为阳神而命复矣!此乃玉符保神之道,故谷神可以不死也。
右第十二章。此承上章,而言元命已复,必须保合太和,乃利贞也。
离坎非交媾,乾坤自化生。人能明此理,一点落黄庭。
言昔我后天心身相合,虽名为交结,正如日月之合璧,并非交媾;此番复命之时,虽名乾坤交媾,其实只是神凝气聚,自然化生完一太极。人果能明此理,则凡丹经所云“身中一点阳,心中一点阴,谓为二物”者,不过同出而异名也。相见自然妙合,凝成一个正念,念寂归密,即落黄庭。黄庭指一窍,即密处也;黄乃中央正色,庭乃虚无空际,故名。然总不可以色相求也。
右第十三章。此承上各章,发明丹道终始悉本自然、二必混一之要旨。
丹谷生神水,黄庭有太仓。更无饥渴想,一直入仙乡。
丹谷即人身中绛宫之别名,黄庭已见上章。言中谷自能生气,由下谷盘旋而上与神会,遂生神水灌溉周身;故谷神亦时得气来朝,一如太仓之源源收贮,旋复发为神水充满周身。是身中自有灌溉不渴之浆,并无潋滟之象;谷神自存饱饫不馁之粮,初无积贮之形。知此,则凡世称乳哺之说可弗讲求,而我心更无饥渴之虞。饥渴尚不必虞,此外更有何想?大可安心退入,直抵仙乡。乃教人一念不生、万幻俱寝之道也。
右第十四章。此承上各章,教人专持正念,退密为功,更毋分心他虑,有误入仙大道。
意马归神室
一意退藏,神自不散,既归于密,即是天心。
心猿守洞房
万缘放下,心在身中,趁此无为,亦藏于密。
精神魂魄意,化作紫金霜。
精藏于肾,肾气全,则精安肾脏而人智;神藏于心,心气全,则神安心脏而人礼;魂藏于肝,肝气全,则魂安肝脏而人仁;魄藏于肺,肺气全,则魄安肺脏而人义;意藏于脾,脾气全,则意安脾脏而人信。是五脏各秉一气、各具一德有如此,若人能意诚心正,则五气皆全而各安本脏,其五德亦全,此圣门一以贯之而退藏于密之道,即是丹家攒族五行而归藏一窍之法。五气会一,可以凝结成神,神即丹也。全真之所谓丹,即孔门之所谓仁也,犹果核之有仁是也。曰紫者,以金丹初由水火合成,水黑火赤,相间成紫,故关尹子望见老子之气为紫气。此不曰丹而曰霜者,恐人泥字误作颗粒之见,积想成幻,身中必成气痞之症,大是误事,故以零露所结之霜为喻。以明迹之可见,抟之不得,乃是虚空粉碎之象,形容金丹于无相中生实相之妙,故曰紫金霜也。○读此二章,益足征人之修养与天地同功。何则?天垂象以覆物者也,天惟养其无象,故象益高明,常覆万物于无穷;地凝体以载物者也,地惟养其无体,故体益博厚,常载万物而无泄;人寓形以成物者也,人能养其无形,则形益悠久,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可以长生久视、智周万类、泽流永世,参天两地中立为三。故白子有言曰:“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即是大罗天。”又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忘虚以合道。”即此忘之一字,便是无物也。“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更何必拘拘于何者为精、何者为神、何者为魂、为魄、为意?总归于养其无形之一诀,一任气化之自然流行,以尽我自性之至诚无息焉尔。
右第十五章。此承上各章,发明金丹无质,教人下手用功只是诚一不贰,养其无形,以合乎无象无体,则正气自流行于天地,元神自集藏于一身,皆得之自然清静之妙。李泥丸所谓“三一音符”,张子所谓“会得坎离基,三界归一身”也。通篇自首章至此,为一总结。其下九章,发明关窍温养成丹,并以申说各上章之意。
一孔三关窍,三关要路头。忽然轻运动,神水自周流。
一孔即指七窍归根之一窍也。三关以炼精化气为下关,炼气化神为中关,炼神化虚为上关,乃上品炼丹之道。有以身后之尾闾、夹脊、玉枕为下中上三关,复以身前鹊桥、绛宫、关元为上中下三关。我宗亦取其说,以为立基时疏通督任、销其宿疾积垢,以便后来真气得以畅行无滞之功用,然亦只以涤虑忘情以疏之,并不更有作为也。此言三关,却不必拘其说也。窍者,即指此一孔也,言此真体中一孔之窍,乃是积精累气凝神之转关要路,只须致虚守静,养到无形,忽然得见铅汞应令齐发,是精已化而为气,自然运动上朝于谷,即为五气朝元。其时神感气交,气即化神,神凝气聚,遂化而为神水充遍周身,即是神水入华池。仍任其周流运动,一息无停,自然而然,非识可识,而吾之神总安于如如不动中也,故曰三华聚顶。○吾于是悟得精之化气、气之化神、神之化虚合道,只凭我心与息两相忘于无形无物之中。其法始而相依,渐而蛰藏,从此相依于无,相依遂并蛰藏于无可蛰藏之际,是为相忘;湛然常寂,即是化虚,到得寂无所寂,即是炼虚合道也。吾师太虚翁尝谓“天仙之学,精气神三者转关于一窍之中,仍如子在胞胎未解料量,母怀胎娠亦弗矜持,母子相忘而相安;一如水晶盘中之珠,转漉漉地、活泼泼地,自然圆陀陀、光烁烁,初无渣核存滞于中。非如别品丹法,限定几时炼精化气,几时炼气化神,几时炼神化虚。究因未识此一孔转关之诀窍,是以讲不到如此亲切真实功夫,只将小法闲言、名象程限支吾演说,教人误弄是非。”是吾宗心传,上品丹法也。盖吾宗心传,必以藏神混化为天仙功夫者,故考究家珍,件件指明实据;令人修炼,教他先觅主人,事事恳恳勤勤,处处朴朴实实;然后下手炼丹,则伏虎降龙、陶魂制魄,自是易事;回向一孔诀窍,直造三关源头,更复不难。故得以三百日功夫,成就金液大还丹也。凡我同人,幸毋歧惑,误认脾边一穴,存思气升气降,谓气腾腾、谓精滴滴、谓神灵灵、谓虚空空,如此拔本塞源,益滋流弊;如饥食盐,反加得渴,永无锻精成神之日,那得炼虚合道之时,徒然兀坐,暴气劳神,不知立丹基于顷刻,运造化于一身,甚可惜也。
右第十六章。此章指出一孔转关密窍,并特发明气精混炼成神之旨,全是清静宥密、养其无形之功效也。
制魄非心制
言养其无形,则识神死而谷神活;谷神活,故情忘,情忘则魄灭矣!夫固有先手心者能制之,心非能制魄者也。
拘魂岂意拘
言形既能忘,则七窍并而一窍明;一窍明,故性现,性现则魂藏矣!夫惟有持此意者能拘之,意岂能拘魂也哉?
惟留神与气
魂藏故神全,魄灭故气充。
片晌结玄珠
神气交感,自然凝结。玄者象其幽渊,珠者象其光洁,故曰玄珠。
右第十七章。此承上章,申明养其无形,则气自充足而神自安藏也。
口诀无多子,修丹在片时。
此言修丹口诀,即上章“惟留神与气”二句,语意只用在无多子三字,片晌之时。然而神气之如何并留,片晌之如何凝结,自有简易之诀;即石子原序中所谓“不过半句”是也。学者功夫纯熟,由定生慧,自然领悟,夺取先机,所谓得来全不费功夫也。
温温行火候,十月产婴儿。
漫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气专念寂,自无差失。养之三百日,自然灵动如婴儿之脱胎而产,有见龙在田之象,乃喻辞也。
右第十八章。此承上两章,以起下六章之意。上两章言采取交结,此章点出口诀两字,并教以用诀之际,火侯务要温温。其下六章,详言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丹成也。
夫妇初欢合,年深意转浓。洞房生瑞气,无日不春风。
夫妇喻心身,洞房喻一窍,春风喻温温也。言此身心,初以精气凝结成神,已觉欢合无间;及经烹炼沐浴,日积月累,其好合之意较初转浓;于中时时交会,自有真气熏蒸以为沐浴,其气体温和如坐春风之中。读者慎勿以辞害意可也。紫贤薛子有歌曰:“夫真夫,妇真妇,坎男离女交感时,虚空无尘天地露。”此形容一窍中光明景象也,其可稍存尘见乎?
右第十九章。此承上章,而言烹炼之久,自有天然真气沐浴,仍以温温为准,似无异乎烹炼功用。殊不知得药交结于中,初时行火,致之缜密,谓之烹炼;后来真气时时上朝,充乎遍体,取其温润,谓之沐浴。故言烹炼是火候之所致,言沐浴乃药力之自然,白子所以“以作止为进退”也。烹炼是作,沐浴是止;作为进火,有用用中无用也;止为退火,依前于无功功里施功也。不可不知。
骤雨纸蝴蝶,金炉玉牡丹。三更红口赫,六月素霜寒。
首句喻其险,次句喻其危,三更喻其冷,六月喻其热;红日所以退冷,素霜所以销暑。言丹道当壮长之时,每每好动而不安于静,然火候又当无为无作之际。神果凝然静定,念中无念,功夫纯粹,原无可虑。如其平素炼己未纯,到此无为,势必动念,则神遂外驰,其险有如纸蝴蝶之遇骤雨,身中冷落如夜三更,须得红日之赫以暄之,则神归天谷,即时冷退而返温。倘念头躁动,则神遂躁烈,其危有如玉牡丹之入金炉,心头烦热如夏六月,须得素霜之寒以销之,则气返绛宫,自然躁退而还润。总要念中无念,动直静专,常令温润为度。然而三更何以得日,六月何以得霜,到此而求补救之法,其何能淑?夫岂知三更者时正子也,六月者日在午也。言冷必喻以三更,言热必喻以六月,显因其妄动作警戒之危言,隐示以乘时可斡旋之良会,人能悟此胎元之所在,即可下手调停。如未得决,请读下章。
右第二十章。此承上章,言止火沐浴之时,全凭神定气行,方能盛大,以致分胎。万一念动气散,即致危险,故白子必“以断续不专为堤防”也,于此可悟。平素炼己功深者,必无此患。有志修丹者,可不先自干惕乎!
海底飞金火,山巅运土泉。片时交媾就,玉鼎起青烟。
海底喻尾闾,山巅喻顶际。金火命火也,土泉性水也,交媾就喻密里调和得其平也,玉鼎喻此一孔密窍也,起青烟者温和乍转之象也。此承上章,言三更何以得日?须将正令一注,从我海底尾闾飞起坎中纯阳干金之火,以达于巅而还干,即如红日之赫而遍体冲和。六月何以得霜?即由我山巅运下离中纯阴坤土之泉,以归于海而返坤,有如素霜之寒而遍体温润。言虽剪作两句,其实只是一贯;自下而上以还干谓之飞金火,即由上而下返坤谓之运土泉,别部丹书所讲进火退符之说即此也。如是斡旋,只须片晌,自得遍体温和,正如鼎已起烟,不必再求夫气。然此究非出于自然,乃不得已而一用之,以为补救。否则,命宝不宜轻弄,张子戒之详矣。总之,吾人性命之学,全在防意如城,故文王演坤之六三,系以“含章可贞”之辞也。
右第二十一章。此承上章,发明补救之法。○愚按:上文第十九章,为自然沐浴之正;此二章,教以补救差失之方,白子所以有运用抽添之说也。
凿破玄元窍,冲开混沌关。
玄元窍者,即指一孔之玄象也。凿破云者,即指七窍归根之一窍,到此豁然顿开,遂尔洞见本来真一,根乎万象之先,贯透色身内外,至虚至无,至妙至玄,但觉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拘,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包天地、细入毫芒,上无复色、下无复渊,一物圆成,千古显露,是乃一统七窍、玄关大开之时也。混沌关者,言此时气已旺盛,阳神独处天谷之中,得气来朝,亦复浑浑噩噩,如在混沌关头,块如一卵。冲开云者,言到此地位,药力已足,火力已全,至大至刚,不容潜伏,我之谷神已自得见玄元,真窍顿自冲开;遂尔黄中通理,正位居体,其气即贯乎天地,其神即统乎法身;第觉雷轰电掣,撼动乾坤;旋即百脉耸然,三关透彻,遍体纯阳,身如火热;此真景象,非譬喻也。上句是销释从前、涤虑洗心、搏六日一之苦况,到此即一以归根。下句遂直指金丹大道,即一以统七,以直养而无害。老子所谓“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到此而元命方为全复矣!总之,在后天为身心,功夫须由动以归静,以还我先天;及还到先天为性命,功夫自然静极而动,有或跃在渊之象。荀非夙夜基命宥密者,曷克臻此?
但知烹水火,一任虎龙蟠。
烹水火即是温养,说在下章。虎本喻身,今喻气,龙本喻心,今喻神。言到此地位,玄窍已破,不必伏处色身潜修,然元性未复,正如干交外卦九四爻象,孔子所谓“上下无常,进退无恒”,言上不能参天,下不能两地,进未能合道,退未足保身,正凝而未定之时,止可括囊内守,温养圣功。如山下初出之泉为蒙,君子以果行育德,养其定以为水也;如山下初发之火为贲,君子以明庶政而无敢折狱,养其慧以为火也。以如是为烹调,必从事以有终而弗敢告成也。故我述《天仙心传》之圆诀而曰“三才卵守,黄是福田,我处其中,混化坤干”,是仍以神气混凝于诚一不贰之中,性命包藏于虚无自然之窍,任龙虎之相蟠,待风云之际会,方可以冀夫丹成也。(林谨记,吾师尝语人曰:欲求金丹至要,请体《周易》之乾坤,则道备矣。林尝读坤之上六与干之上九,而悟采取之道;读干之初九以参坤之初六,而知凝结之道;读九二以参六二,而知烹炼之道;读九三以参六三,而知沐浴之道;读九四以参六四,而见分胎即须温养之道;读六五以参九五,而得丹成之道;复读上六上九以参用九用六,遂得了悟生死脱化之道。故周公系辞,使人玩其占,孔子翼以彖象文言,以阐其微妙,正可观象知变、玩辞知占也欤!附述读《易》之义如此)
右第二十二章。此承上章,言沐浴既足,有自然分胎之道,即白子所谓“以移神为换鼎”是也。其实分无可分、移无可移者,不过知见扩而天人不隔,神气充而物我无间,但须温养纯熟,乃见丹成。然而温养之功,有难于克期告成者,此在其人平时慎独之纯否,以证其迟速耳!
娑碣水中火,昆仑山上波。谁能知运用,大意要黄婆。
婆碣水中指海底,昆仑山上指山巅。此二句似与二十一章首次两句相同,但前以飞运二字为色身内补救之法,取其即至此时神已正位凝命、气已内外透彻,但知天下有娑碣之海水,吾之慧命藏其中;有昆仑之山头,吾之定性宅乎此。无有东西远近,亦无水火升降,一任浩然之正气自为流行,万物并育以为温养之圣功。其运用较未开关时大不相同,只要一个大意笃信谨守,勿任飞扬浮躁使体常舒泰,和光同尘,自可望元性之来复也。紫贤薛子有歌曰:“水真水,火真火,依前应候运周天,调和炼尽长生宝。”此可以知运用矣!
右第二十三章。此承上章,切指温养持盈之道。
药取先天炁,火寻太乙精。能知药取火,定里见丹成。
药指精神魂魄意五者之气,五气一贯而朝元,结成太素氤氲之元神,体中乃有纯阳之气,是为先天气。火指精气神三品之华,三华齐化而聚顶,内凝太乙含真之气,心中乃得有纯阴之精,是为太乙精。我同门瞿君谓:“《春秋合城图》,北极五星在紫微宫,紫微天帝室,太乙之精也。其位与天乙近而稍南,正当人之巅顶,故能应感直注人心。”其理确有可据,是即人之初生,阴阳结太元之所由来也。愚又核之第十七章,称此际所得者谓为天地髓。天地即太极也,则太乙之本于太极,即鹤臞子所述“杳杳冥冥,太极流精”是也。然太极不可见,故以其主乎天之太乙以况之。是紫微宫太乙之精,即太极所流之精也明矣!其谓之天地髓也亦宜。然此且不必具论。总之,人与天气本来贯通。修养到此,常以五者朝元之真气,凝合三华聚顶之元神,绵绵若存,灰心冥冥,自然得我元性来复。即是寻取太乙之精以为火,采取先天之气以为药,火以炼药,定里丹成,白子所谓“可以无心会,不可有心求”者也。故紫贤薛子有歌曰:“药非物,火非候,分明只是一点阳,炼作万劫无穷寿。”我但于清静无象中,密以守之,自然有火锻炼成神,是为“定里见丹成”也。若以知求,则如庄子所谓“黄帝失玄珠,使知求之而不得”也矣!
右第二十四章。此总承上二十三章,发明自采取以迄丹成,不出乾坤易简之道,皆易知简能之法。但得正念,清静自然,纯一不贰,三百日功夫,此后尽可逍遥物外,游戏人间,去来无碍,道合自然矣!○愚按:自首章至此二十四章,所言丹道业已完备,惟于点化、采取、交结、烹炼、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之处,不能不假譬喻以立言,又不得不作分别以明辨。诚恐后人执其文以泥夫象,以为有形有为而不能顿悟;即或悟得其确,尚恐以为二者并用,着意于往复升降之烦而不知其一贯;即知一贯,犹恐其炼到谷神之后,尚有身内身外之见而不悟。夫真体原兼色法为一身,本自内外透彻也。故下文复申明二十四章,以发明上文之正旨。其文虽间有借物取譬之句,然其处处辟除疑窦,章章阐发真诠,唱叹余音,意在言外。其味深长,当熟玩之。
元气如何服,真精不用移。真精与元气,此是大丹基。
言我身中所产之气,乃无形之元气,不比食物有形,可讲如何服法;我心中所产之精,乃无质之真精,不比外物坚重,是以不用移得。但能知药取火,则知药即是火,火即是药,真精与元气,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其足为大丹基也明矣!
右第二十五章。此总承上二十四章,申明丹基止此精气二物合而为一,并不更须外求者也。
儒家明性理,释氏打顽空。不识神仙术,金丹顷刻功。
此言当时圣道佛法均鲜得传之人。故儒家有但明性理未究元命为性之根,释氏有徒打顽空不探元性即命之本,故不识神仙一贯之道。所谓以火炼药而成丹,只是以神驭气而成道,即是穷理尽性以致命也。噫!儒家先圣着有周易、中庸,释氏世尊说有金刚、圆觉,第各取而参之,则知神仙金丹之术乃仁术也,可以功基顷刻,造化一身,先儒所谓通乎一而万事毕者,方知亘古之天下无二道,三教之圣人无两心也。
右第二十六章。此承上文,叹世人不知合精气以为丹,慨然广发婆心,棒喝三教门人,冀其探三圣之心传,行道同术,普度天下人也。
偃月炉中汞,朱砂鼎内铅。龟蛇真一气,所产在先天。
偃月炉,即指人身中堪以安炉烹炼之所,不必拘求部位也。朱砂喻心,象曰鼎者,喻人心本虚堪以容物烹调之义。龟蛇已见第四章,此特发明首章之意,而言身心中之铅汞原本于阴阳之真一,都系产于先天,只要人自致虚宁静以观其复,不用外求者也。故紫贤薛子有歌曰:“偃月炉,朱砂鼎,须知抱一守冲和,不管透关投玉井。”夫薛子,石子之徒也,盖得此章正传真诀而有此歌也。
右第二十七章。发明炉鼎药火皆备于我有生之初,叹惜世人之不明而不行也。
朔望寻弦晦,抽添象缺圆。不知真造化,何物是真铅。
朔望弦晦,盈虚消息之象也。寻,转也,不作觅字解。抽者,因其盈而损之,添者,因其虚而益之,皆出于自然者也。自无生有谓之造,即有还无谓之化,取法乎自然者也。言丹道取法乎自然,人身自有动定,气机自有伏跃,如天上之月自有朔望弦晦,因其圆缺以为抽添,断无匝月持盈之势。倘不知盈虚消息为造化之真机,而当上弦之后、朔晦以前,于日哺之时欲求月出庚方,必不可得。以明炼丹者未得药时,但当抱清静以为体、守真铅而为用;若未遇癸生之初,断不得见,纵向身中搜遍究,有何物可是真铅?此乃发明第二章“采取要知时”之义。
右第二十八章。上章既明药物之出处,此章指明药物之生时,以冀人人能知而能行也。
气是形中命,心为性内神。能知神气穴,即是得仙人。
形即身也,身资命蒂真气以生,故以气为形中之命。心乃性天,元神所舍,故以心为性内之神,言心即神之室也。总之性命为身心之根,神气乃身心所发,则知心身为性命所凭,心身即是神气之穴。灵敏之士,得此真穴,集而藏之,即是基命宥密矣。若不知此,从何下手修炼神仙?
右第二十九章。此复发明身心性命之功,惟凭神气为用,冀人顿悟归复之法,以还其源也。
木髓烹金鼎
木以喻性,性凭于心,心中一点真精,原自性根生出,即是我之元精,譬如木之有髓,故曰木髓,是点明汞之源也。金为先天干德,先天心本属干,故喻心曰金心,为性所凭。性无有不善,故寓于心,能具众理以应万事,譬如冶金成鼎,能调水火以烹五味,故曰金鼎。言心本至清,当外物不交之时,尚无疵累,故其精髓可炼成神。只因有身以来,未经烹炼,感物欲而外驰,遂劳其心,反为形役。今欲炼丹,安望其能凝精成汞?故必先明正令,以清静心烹炼明净,方完本性原神,一遇铅生,即产真汞,凝炼成神。故喻之曰“木髓烹金鼎”。
泉流注玉炉
泉者,水尚在山未出之称,以喻我命。命依夫身,身中一点真气,原从命蒂生来,即是我之元气,譬如流之有源,故曰泉流,是点明铅之源也。玉韫先天坤体,先天身本属坤,故喻身为玉身,为命所凭。命无有不旺,故依于身,每到子半一阳自动,譬如琢玉成炉,其中有火暖气更温,故曰玉炉。言身本至静,当外物未接之时,原无疾病,资此胎息运以长成。只缘接物之后,不复眷注,遂动荡夫气机,致流为精,而有渗漏。今欲炼丹,此气尚嫌其浊。必先坚持正念,帅气归集于身中,澄注清洁,方得先天一气,自然发动,炼汞成神,故喻之曰“泉流注玉炉”。
谁将三百日,漫漫着功夫。
言天下熙熙,谁肯思量生死大事,将自己心身中精气如此正本清源,炮制得如金如玉,乘时配合着下三百日功夫,勿忘勿助慢慢行持耶?
右第三十章。此因上章已将神气根由发露详明,似可顿悟还源。其有未悟者,盖缘向来习染已深,神昏气浊,当下灵关不透,不能彻底承当,故复教以振刷精神,配制刚洁,待时下手进火用功也。
玉鼎烹铅液
鼎喻神室,室中主人得如上章修炼清明,则神已缜密如玉,故曰玉鼎。俄而铅气到来,即发汞火烹调,遂成神水,故曰“玉鼎烹铅液”。
金炉养汞精
炉喻气海,海中正气得如上章澄注清洁,则气自坚凝如金,故曰金炉。气产必遇汞精,自然兼而长养,遂入华池,故曰“金炉养汞精”。
九还为九转,温养象周星。
九还即为九转,义见第六章。以言采取得法,即是烹炼交结之道。象周星者,犹夫周天星斗,以定四时晨昏之有准,悉本乎天行之健,自然随枢运转而不忒。此言沐浴温养皆当取法者也。○此章大旨,发明神即是火,气即是药,火见药则猛烹,药得火即坚凝,遂成还丹。曰烹曰养,言自交结而烹炼,即用干道之静专以直,养至沐浴分胎,温养丹成而已。
右第三十一章。此承上章,言振摄精神之后,时来辐凑,即可凝炼作丹,并指示药火端的,令人晓然于九还之说而无疑也。
玉液滋神室,金胎结气枢。只寻身内药,不用检丹书。
玉液指心气,金胎指铅心,气足而为神,方能烹炼作丹。故必先养我心气以滋神室,则遇铅即浑一而成胎。胎气结成,则通体气机如周天运度之随顺天枢,皆无妄行矣。是神即气枢也。坤能常凝,气无不聚,总是身内之药,只可向身中求之。历代丹书亦不过明其大旨,教人内自修省,不用检阅也。
右第三十二章。此言交结之正法。
火枣原无核,交梨岂有渣。终朝行火候,神水灌金花。
枣曰火枣,以喻烹铅成丹之真汞。梨曰交梨,以喻汞铅浑一之丹头。神水义见第四章,金花即华池也。言神无核,气无渣,只要终朝静虚动直养其无形,自然凝神入气穴。即首章所云“铅汞成真体”之道,成于自然者也。老子所谓“勇于不敢则活”是也。紫贤薛子有歌曰:“真交梨,真火枣,交梨吃后四肢雅,火枣吞时万劫饱。”不信然乎!
右第三十三章。此言烹炼之正法,下章遂言炼气存神者之误,而叹其未明上品正诀之妙也。
炼气徒施力,存神任用功。岂知丹诀妙,镇日玩真空。
玩者,如大鹏之飞九万里而息六月,总不出乎天外也。真空者,谓神实气虚。我以神入气穴,则观空之见与所空之境一并扫却,而全体通透内外一真空也。曰玩真空者,即海蟾翁所谓“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是也。言人之正气只宜养而无所炼,故专任其周行,则清空而无碍。而乃有炼气者,若非搬运,即是闭息。殊不知闭息搬运,法家于行持符秘中,假所空之境蓄以布气,似觉得力,是因有所用而炼之也。若真气正自周流而人复炼之,是锢其气矣。锢其气便窒滞而不通,势必于寝卧不觉时仍自吹出,徒然施力劳而无功,是丹家别品,尚着于所空之境,未明内外一贯者之误也。再人之元神只宜安而无所为存,故常退藏于密,斯真实而不虚。而乃有存神者,若非注想,即为默朝。殊不知注想默朝,常人于祭祀鬼神时,假观空之见致其精虔,自得感通,是因有所注而存之也。若丹神正自寂定而人复存之,是自扰其神。扰其神便梏桎而不安,势必向游思妄想处茫然驰去,枉用功夫,反不得力。是释氏二乘尚泥于观空之见,未能人法两忘者之误也。陈泥丸《翠虚吟》中列指其弊,皆因未明真一正诀,以致徒劳枉作,滋弊无穷。夫岂知上品丹诀之妙,早将观空之见与所空之境一齐空却,故得真空无碍,神自藏于密而养其无形,气自充乎虚而会其有极。凡于活子时交正之后,以迄活子时交初以前,镇日凝静,以行止坐卧为火候,日出而作如鹏之飞,向晦而息如鹏之息,饥来吃饭,倦来便眠,事至顺应,客去静虚,万物不能挠我之无识,天地不能役我之无形,一任周流乎六气,我独含万有于一诚。是即上章所云“终朝行火候”,此章所谓“镇日玩真空”之妙诀也,而何事炼气存神之徒劳枉作乎哉?
右第三十四章。此章承上章,而言命宝不宜轻弄,只是藏气于气而不测,藏神于神而不知,故不滞于空,亦不滞于无,如水中鱼悠扬自得,物来则介然以顺应,物去则廓然而大公,浑然而独存可也。此即沐浴之正法,人能如是,更何危险之可虑耶?
欲炼先天气,先干活水银。圣胎如结就,破顶见雷鸣。
活水银者,即未炼之汞。指我心中一点阴精,初时未遇铅烹,尚如水银之活而难制。破顶者,即二十二章凿破冲开之义。言所以宝我心中之阴精者,以其遇我身中阳气,彼能捉住烹炼耳!但精尚属阴,如水银之活而易汩,安望其能聚气成神?则欲炼先天气者,必先于平居戒慎恐惧,坚持其志,由慎独而退藏于密,是本清静以为体,守铅汞以为用。及至癸生,矢我刚健笃实之力,擒此猖狂如龙之阴精,迎捉狰恶如虎之阳气,扭住死斗,一路冲上,兜转头来,即自欢合无间。尔时我之阴精,向来怨其易汩,喻之为活水银者,其水已被阳气吸干,凝结成神,同归于无形窍内,是为玄牝。白子所谓“两个泥牛斗入海,至今消息总茫然”也。然此言其丹头初结如是,而此后元命元性之来复,亦莫不基此宥密以为功。即平时身中真气,频频而至,亦惟此不神之神妙合而凝于无何有之中者也。如此日复日、夜复夜,不必计日月之程,圣胎自然结就。一旦破开窍顶,即是玄牝之门。第觉此身已坐天上,但见空中雷鸣电掣、振地惊天,旋即百脉俱停,三关爽透。从此身如火热,遍体纯阳,宿病全消,更无梦寐。前辈尊此复命,谓为是我先天灵宝元命真人来复,于复性,谓为先天太极道德真人来复;及至炼虚合道,谓是我先天无极元始一炁来复,显然以三清演化之天尊为一炁流行之真体。其说固确有妙理,然愚窃以为炼丹之道,初以复气复神为进步,继即揭复命复性合元为尽功,以阐发返本还源之本旨,更觉亲切而不浮。故不必步步称引尊号,并非敢撇去先辈成说也。
右第三十五章。此承上章,发明自然分胎之真景。但正“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之际,丹家虽称为还丹,然而金液尚未还也。此时身内功夫更大段着力不得,故下文遂言混化一法,教人温养成丹也。
气产非关肾,神居不在心。气神难捉摸,化作一团金。
一团金者,不自分别其五气三华内外动定色法等见,只是以清静心养其无形。《太乙救苦经》云“天气归一身,皆成自然神。自然有别体,本在空洞中。空洞迹非迹,遍体皆虚空。第一委气立,第二顺气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光明”是也。此承上章,而言生身时初委于身中之气,原由寄宫虚谷而还于应谷,非干于肾;阴精所化之神,只因寄宫应谷顺气周旋而返于天谷,不在于心,然此犹是色身内捉摸之处,并未显现法身。兹兼色法混化,以为温养功夫。要知神本无方,而气本无体,故藏于密者谓之神,充乎虚者谓之气。气神交感,只在空洞洞中,无迹可迹,第觉恍惚里相逢,即于杳冥中有变。若欲寻时,断难捉摸,但于静虚动直之间,一闪火焰飞播虚空,直是一团金光遍体透澈。用之则真神显现,舍之即藏于如如不动中矣!此真景象,非譬喻也。
右第三十六章。此承上章,通下五章,皆以发明温养之正法。
一窍名玄牝,中藏气与神。有谁知此窍,更莫外寻真。
此章发明生身受气之初,所成一孔之窍,前辈名为玄牝者,只由我能清静,七窍归根,中有精气还返,凝炼成神,窍能藏之,故名玄牝。然大要只因尔时恰好一个贞正念头动处,得以片晌凝结者。故白子则“以念头动处为玄牝”也。师云:“气产于幽渊而成神,故曰玄,即离中之真阴,实心中之阴精得气一凝而完我之天性也;气赖神翕受而化为神水,故曰牝,即坎中之真阳,实身中之阳气与气交并而完我本命也。气精混合于一窍,即名玄牝,人谁知之?如有能知此窍之所以名玄牝者,则是只此一念,实此外即非真,何须更向外求哉!”紫贤薛子有歌曰:“真玄牝,真玄牝,玄牝都来共一窍,不在口鼻并心肾。”是为此章发明。纯阳子则曰:“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语更明显矣!
右第三十七章。此言一窍之所以名为玄牝也。
脾胃非神室,膀胱乃肾余。劝君休执泥,此不是丹梯。
言脾胃乃贮谷气之所,并非神室,不可闭阻,致难运化;膀胱只是肾余,收贮水浊,不可误认阳精,泛入河车。丹道阶梯,全不在此,休得执泥也。
右第三十八章。此因上章,戒以外寻,恐人内觅,故复言。此教人只管养其无形,乃真正阶梯也。
内景诗千首,中黄酒一尊。逍遥无物累,身外有乾坤。
内景者,色身内之景象也。中黄者,天倪中之黄庭也。身外有乾坤者,乃一统七窍之光明,顿然破顶之后,得见色身内外透有一个金光全体,是我先天乾坤浩气结成,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贯我色身亦在其中,故指乾坤合成之体为身外身也。言此时身内之景不可捉摸,天中之黄又不可进火,正好即景吟咏以陶天地之性情,借酒和中以畅阴阳之神气。陶情不厌精详,故诗则千首而无碍,养气不宜过纵,故酒则一尊而毋多。则是神气仍逍遥于法体之中。虽此色身作九万里之飞、六月之息,一任翱翔,皆不出乎法界之外,更无物欲可累其神。此内外交养之道,张子所谓“内通外亦须通”是也。
右第三十九章。此因上两章,即将内外扫除点清,此时正须内外交养,只要陶情淑性,正是养我浩然,则凡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圣人所以陶镕乎天地之中和,俾各得性情之正要。皆本诸无声之乐、无体之礼,从容中道,上下与天地同流,夫岂尚有外物能累其神哉!
乌兔相煎煮,龟蛇自绕缠。化成丹一粒,温养作胎仙。
乌本日魂,以喻此时之性;兔乃月魄,以喻此时之情。相煎煮者,谓性以摄情、情即率性,有水火既济之象。龟善伏藏以喻神,蛇善盘旋以喻气。自绕缠者,谓神驭夫气,气自养神,有阴阳蟠旋之状。此因上章,教人陶情淑性,可以饮酒赋诗,尚恐学人拘泥于身心内外之见,故复教人以尽管忘形,则性情借陶铸为煎煮,气神即动定为绕缠,自然混化成丹一粒,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智周万物,神化无方,浑太极而常存。陈泥丸所谓“捉乌免为药材,把太虚为炉鼎”,正是复性合元之道。紫贤薛子有歌曰:“乌无形,兔无影,乌免只是日月精,乌兔交时天地永。”又歌曰:“龟无象,蛇无迹,龟蛇只是阴阳形,二气交会混为一。”皆以喻夫性情神气。其为道也屡迁,必须混化圆成,养其一点丹心,随机运变,动静咸宜,合内外以为体,不可着于一偏而寻求也。
右第四十章。此承上章,发明此时阴阳神气变动不居,亦无内外之分。举凡明为礼乐,幽为鬼神,总归于我之情陶性淑以温养其化机,驯致乎无声无臭而丹成矣!
万物生皆死,元神死复生。以神归气穴,丹道自然成。
神既元神,气乃无极元阳之真气。言人能如是善养,似可长生不死、快活逍遥,何必更望丹成,成仙作祖?盖观盈天地间万物有生皆有死,即我阳神元命从前亦曾死去者,今虽得诀来复而生,此后终难保其不复死去,如此温养,终非究竟了当之局。此际自须更进一层,必俟温养圆成,方可得手。何则?盖吾之神气,自开关窍以来,一味直养无害,已塞天地而贯三清。只候我完太极于虚无自然之中,再发起一点先天无极元阳真气,我即凝定如初,即是神归气穴,一任掀地翻天,固结不解。如是片晌功夫,阳神已得元气贯注,遂尔现形,可以飞升变化,可以寂定安居。论其体质,则耳闻九天,目视万里,不食不馁,饮酒不醉,口能干汞,腹可蒸饼;论其应用,则身有光明,万神朝礼,可以役使雷霆,开晴降雨,鬼妖见而丧魄,精怪遇而亡形。仍自对影无心,如如不动,包罗万象,温养元神,自然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是为合元。元神成就,待时脱化,与道合真,斯乃《道德经》所谓“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夫岂知我彻始彻终功夫,却不外乎养其无形则神归气穴之一诀,非真正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其孰能与于斯?此为金液炼形之法,故阳神得以现形也。
右第四十一章。此通上五章,皆以发明温养成丹。究竟不假作为,只等元神真性来复,凭我阳神静定,克壮其猷而已矣!○此下七章,皆为破疑而作,并非另有功夫,阅者当自知之。
神气归根处,身心复命时。这般真孔窍,料得少人知。
神气已见上章。根,天地根也,即我之元性也。命,元命也。言到此地位,方是归根复命之时,犹恐世人不知归复者之为何物,故特点清神气心身四字,不复借物取譬,以明神气归根之处,即是身心复命之时,皆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非由外烁我也。教人不必另寻孔窍,即此七窍归根之一窍,一窍复返其真空,便是真孔窍也。白子所谓“以返本还源为真空”,其实只是人能虚心,道自归之。老子所谓“天地悉皆归”,孔子所谓“天下归仁焉”,夫岂别有孔窍之可见也哉!
右第四十二章。此特发明归复之窍,令人释然。故白子“以归根复命为丹成”是也。
身里有玄牝,心中无垢尘。不知谁解识,一窍内含真。
言未得诀时,身里未有玄牝,故须向心中力洗垢尘。及至洗涤功深,一得真诀,但得正令一至,登时铅汞齐来,不待心思计虑,即自退藏于密。从此神居天谷,气返绛宫,是为玄牝。而今身里既有玄牝,则神自肫肫,气自渊渊,心中绝无垢尘,更无事乎洗涤。如此空空荡荡境界,真是浩浩其天,不知者谁能解识?只因我神与气已并成一个正念,混藏于一窍之中,涵养天真,更无外扰,此心亦自成一片灵台,垢尘无从着迹也。此教人以不必逃世避欲,而居尘自可出尘。总之,易简功夫,可久可大。白子所谓“勤而不遇,必遇至人”,一得真诀则好恶胥捐,而事物到前权衡悉当,此中有主,万物自不能役我也。
右第四十三章,特笔发明得诀成丹则妄念自灭,教人不必畏难而苟安,其言恳切极矣!
离坎真龙虎,乾坤正马牛。人人皆具足,因甚不知修。
离喻后天心,心有阴精而无制,故如龙之猖狂。坎喻后天身,身有阳气而无归,故如虎之狰恶。兹以离坎谓为真龙虎,尚须擒伏者也。干喻先天心,孔子《说卦》象之为“良马”。坤喻先天身,《说卦》象之为“子母牛”。兹以乾坤谓为“正马牛”,是皆驯良者也。人之修丹,原不过炼去后天身心之顽劣,化完先天性命之驯良。人人具有身心,人人秉有天彝,因甚而不知修?是皆未得真诀,不知先藏其神于一窍之中,以致魂魄不安于肝肺,皆越俎而代庖,作恶作好以逞其喜怒,日流污下而不知返还,良可叹也。下章遂明言陶铸魂魄之法。
右第四十四章。此承各上章,言人人皆具仙材,勉人进修之意。
魂魄为心主,精神以意包。如如行火候,默默运初爻。
意者心之所发,即我之念头动处也。以意包者,念兹在兹,包藏于密之义也。如如云者,才得动念便如印圈契约,即自退藏之象也。默默云者,如机务之宜,主帅独谋诸帏幄,不使旁参外议,以况人之团练精神以复命,只此一意主持于密,不许魂魄为主之义也。初爻者,即念头初动处也。言丹道以精神魂魄意为药材,而魂魄本藏于肝肺,井非心主。心中原自有正神泰然安居,以静镇百骸,且莫不从令。有时发而为意,即是正念之初动,笃信谨守足以团聚夫精气,故魂魄亦伏藏于正位,俾我居仁由义养其德力,却足滋长我精神。只因生身以后,心接于物而不克凝静,神遂流而为气,气亦流而为精,以致气实神虚心中无主,无以坐镇夫官骸;魂魄亦不安居于本脏,反欲播弄夫精神而为心之主。夫魂木离肝而居心,则火发而性受克;魄金离肺而居心,则被铄而情以流;以致魂失其仁而返逞夫忿,魄违乎义而遂肆其欲;从此忿懥恐惧、好恶忧患憧扰于中而猝难惩窒,实由于神不守舍而魂魄得攘其权以为心主也。故修炼之士,知魂魄之不可以为心主也,必先团练夫精神,坚持夫正念。正念凝而心肾自交,精神即包藏于意中而不散,魂魄亦恋精神而同归于意中,是即攒簇齐全,正念即权为心主。念兹在兹,如如不动以行清静自然之火,俄觉一阳来复,默默运起周天,魂魄自不能妄参识见,阳气更无所摇荡,迳自上冲与神交会,正念亦混合而成神,丹头于是乎结矣。此为采取交结之要诀,与下文六十章参看,益足征正念之不可不先立也。
右第四十五章。此承上章,悯世人之不知,而示以陶魂铸魄、凝聚精神之正诀。
心下肾上处,肝西肺左中。非肠非胃腑,一气自流通。
此承上章而言。默默运初爻是运转此阳气也,然究如何运法、运归何处,尚未道破,恐人因疑生妄则误事非细,故复将一身中通之处指明。却又不言一窍,而谓只在心下肾上、肝西肺左之中,又非肠胃六腑,似乎在脾矣!而上文三十八章又云“脾胃非神室”,则是身中有物之实处,皆非正气归复之乡。只是此中虚无密处,等于太极,大包六合之空中,一气自会流通,并无积滞,亦无运转之劳,一任气以养神,频来频复,积久能成遍体之阳神,人更可以恍然于一窍之说也。
右第四十六章。此特发明人能虚心气自流通之正道,以辟除寻孔觅窍之疑团也。
妙用非关意,真机不用时。谁能知此窍,且莫任无为。
窍,诀窍也,密,蒂也,不必作孔穴解矣!言此结丹之道,固责成于吾之真意本清静以为体,至于精来合气,气即炼精以成神,此际妙用,只由精气二物妙合而凝,非关矜心作意。即如阳气发生,第二章虽有采取要知时之说,然其所谓时者,只是宥密中妙觉之真机,并不用钟鸣漏滴之时刻。如此先事退藏之密窍,果然谁能知得?则当此交结之际,正是有用用中无用;未交以前,只在无功功里施功,此吾之正念所当为于无为者。不到分胎温养时候,且莫竟任无为而落于漭荡,自失机宜焉。
右第四十七章。此承各上章,发明真机之至,不可任其无为,失机走险。所以吾人正念务要刻刻操持,静以存养正之功,动必加省察之力,庶无失误。万一有失,深恐诸弊丛生,丹倾命险,前功尽弃,再炼需时。昔者南宗五祖白子,以未悟《悟真篇》旨,尝三炼而三倾,夫固天纵之资不致生弊耳!(阳林向年功夫,但知洗心,未晓持念而退藏于密。譬如逐贼,竟将自家主人一并逐去。以致静不能专,动无以直,遇事犹豫,是此心半为魂魄所主,而精神亦不能以意包。及至辛卯年冬,感蒙我师耳边一句,不啻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当即迎主归家,渐觉静虚动直,果然日用功夫颇觉省力,遇事顺应亦不烦难。然犹未悟先机,此心终难常应常静,刻自以逾闲为堤防。迄又三年,蒙师指授此篇,令自斋心退听。及至斋无可斋,妙来半个字,顿觉一齐开。师固深造之于道,欲阳林自得之也。苛非其时,固尝听而不闻者。谨附述困学功夫如此)
有物非无物,无为合有为。化权归手内,乌兔结金脂。
乌兔指日月,以喻天地之性情。金脂者,喻专气致柔之象,如金在镕,其柔如脂。即白子所谓“天地日月软如绵”、陈泥丸所谓“软如绵团硬如铁”是也。言精气为物,是有非无,当其汞见铅生而相凝,铅得汞并而直透,皆属有为之法。然有为之二物,若任其留连转顾,彼将下流而未肯上达,为斯不善矣!但由我无为而治之正念,摄合二物之有为,先自退藏,则心无畔援,而同归于密,则为斯善矣!此造化之微权,已归于我主持者之手,前后三大交关自然合法,遂可与造物者游而柄其终始。吾之性情既正,则天地之性情亦正矣,子思子所以传述中和之道,纯阳子所以有医世赞化之说也。
右第四十八章。此特发明正念常存之功用,其盛大有如此,以总结上文四十七章之意。其下十五章,教人炼取谷神之法;自六十四章至七十章,教人炼就阳神之道;自七十一章至七十八章,教人炼合元神脱化还源。义镇法简,有志进修者,更当简炼以为揣摩,久而纯熟,自能入妙也。
虎啸西山上,龙吟北海东。捉来须野战,寄在艮坤宫。
虎本喻身之属阴,今曰虎啸,借喻阴精之将足。龙本喻心之属阳,兹曰龙吟,借喻阳气之方生。西山之上,乃先天艮位,渐至纯阴之象。北海之东,乃先天震位,一阳初生之象。野战者,白子以谓“制伏身心”是也。师曰:“后天方位,戌亥之交,其中有干,是阳为阴包,故坤之上六有龙战于野之象。”所以汉儒以干为野,全真先辈以戌亥之交谓之野。孔子文言曰:“阴凝于阳必战,故曰野战。”艮坤宫,即四象之太阴。艮为宫阙,坤为阖户,有闭户深藏之象。教人此际,耳目口三宝,闭塞勿使通,是揣摩密藏之妙,即是烹炼之法。言人当偃息之间,夜气方生,正是真阴将足之际,心坎之上已翕聚一点阴精在内,俄而醒觉即是阴极阳生,坤体之下自有一点阳气发动,阴精便自凝阳交战。尔时正念觉着,急自退藏密窍,便是制伏身心,自然精气混一,盎背上冲,正位凝命,旋即发为神水,遍布周身。吾仍凝定片晌,即是寄在太阴之宫,仍是退藏于密之道。曰捉曰寄,皆不过于事后追想二物初合之景象,由我静定之力量浑如捉而寄藏者。当夫行炼之时,断不可稍自计较也。○《易经》坤卦文言曰:“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二句古本作“阴凝于阳必战,为其兼于阳也”。疑作凝,嫌作兼,无无字。全真汉唐以来诸前辈皆承其旧,兹故仍之,以解上品丹道自然凝结之实据也。
右第四十九章。此言及时持念先藏,以制伏身心为采取交结烹炼之妙法。说时迟,结时快,全在得之清静。觉即退藏,凝定片时,即是捉来寄着。其所谓艮坤宫者,亦即指此凝定之时,非有溟阴之处也。断断不可着迹寻求,有违刀圭正旨。
复姤司明晦,屯蒙直晓昏。丹炉凝白雪,无处觅猿心。
复为阴极阳生之卦,以喻人身静极而动、阳气初生之际。姤为阳盛阴生之卦,以喻人心动极而静、阴精自生之时。屯卦震下坎上,震动坎险,取象人身阳气初动即有阴精凝入,正是险难当前,速藏正念,退听此气破险直上,方能通透。蒙卦坎下艮上,坎险艮止,取象人心见气方生即欲兼并,此乃危险之时,急冥其心,先自退藏,勿夺此气,方是养正之道。明晦昏晓,言其动,如天时之由夜而明为晓;动而复静,由天时之自昼而晦为昏,皆任气自流行之象。曰司曰直者,言正气自能司直,即静专动直之谓。吾惟收摄身心勿任摇荡,即张子所谓“饶他为主我为宾”。以他指气,以我指心,则丹炉自然凝成,白雪遍布周身,更无杂念相乘。即欲洗心,亦无从觅其起灭之迹矣。白雪即神水,其义已见第五章。猿心即未得诀时,一切穿凿之见并一切妄想杂念也。
右第五十章。此承上章,申明采取交结之法。
黑汞生黄叶,红铅绽紫花。更须行火候,鼎里结丹砂。
心精已顺从身气而上透,故喻为黑汞;身气已吸取阴精而成神,故曰红铅。曰生黄叶者,言黑汞已含阳气同归于纯阴坤土之内,凝定片时,已得土气滋培,故生黄叶,即黄芽初放之嫩叶也。瞿君以谓“叶秉阴质得阳气以发荣,以喻阴凝于阳而有结丹之朕兆”是也。绽紫花者,谓红铅亦赖黑汞,同息片时,已得火气熏蒸,故绽紫花,水火之间色为紫,瞿君以谓“紫花者,果实之胞也,以喻水得火济而有结丹之初基”是也。此际若遂肆意外驰,则神气仍散,何能永定以成谷神?急须放下身心,坚藏正念,含光默默,以为烹炼之火候。如婴儿之专气致柔,勿忘勿助,观其自在,则心气充足,有如鼎里凝结之丹砂。其德性坚凝而气质之性亦定,方可谓是谷神,然未能保其不死也。
右第五十一章。此承上章,申明交结烹炼之法。
木液须防兔
木本喻性,心由性生,故曰木液。兔于地支属卯,其时卦气得雷天大壮,阳旺过中之卦。取象人修到此,心已正大,一见小人,如恶恶臭,忿随性生,火发于木,必反克性,故须防之。若待忿已生而后惩,则性已乱而谷神危矣!故君子非礼勿履,所以定性也。性定,则大者壮矣!防之以去理障。
金精更忌鸡
金以喻情,身因情生,故曰金精。鸡于地支属酉,其时卦气得风地观,阴长过中之卦。取象人修到此,身已茁壮,一遇物触,如好好色,欲动情胜,水泄金枯,遂难制情,当更忌之。若待欲既动而后窒,则情已牵而谷神险矣!故君子观我生,所以遏欲而忘情也。情忘,则观自在矣!忌之以绝情魔。
抽添当沐浴,正是月圆时。
如此防忌以为抽添,身中自有真气流行,熏蒸沐浴,从此以进。即如泽天夬卦,务取法其卦德,神以驭气,顺以应健,使我性情和悦,神气充畅,正如月之将圆气候。然切戒夫自诩自满,暴气劳神,仍当退藏深密,效法乎君子之施禄及下,而不自居其德,则心广体胖方保满而不溢矣!
右第五十二章。此承上三章,教人沐浴之法。
万籁风初起,千山月正圆。急须行正令,便可运周天。
万籁喻周身之孔窍,千山喻遍体之经络。言人之身心性情冶炼到此,则神完气充,周身关窍爽透,遍体经络清彻。正如初起之风旁吹万籁,乍圆之月正照千山,已交泽天夬卦气候,将到纯阳干卦地位,是元命将复之时,识神将化之际。若不严密内守,则此身已万窍齐开,三尸九虫正窃窥伺,有隙可乘,遂肆侵夺,挟我谷神透身出奔,不知其散而为飞、为潜、为动、为植、为胎、为卵、为湿、为化,惟其生平嗜好之所近以投之,正念亦随而迷遁,人即不死亦呆矣!此知进而不知退者之所以有悔也。故于此时,急须申明正令,防忌加严,密密绵绵,操持照顾,守括囊之箴,凛跃渊之象,致虚守静,以俟元命之来复,则识神自化,便可广运周天也。
右第五十三章。此承上章,教人持密之道。
药材分老嫩,火候用抽添。一粒丹光起,寒蟾射玉檐。
药材指来复之命气,过时为老,不及为嫩。言人气质之性各有不同,到此持盈之际,性情稍欠中正,深恐元命来复之时,刚者勇往先迎刚失之骤,柔者畏葸莫措即失之怯;骤者取之速则药尚嫩,怯者得之迟则药已老;皆失火候之中。是以吾之正令须审察我气质之性疆,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务绳之以平康正直,密守规中,待时而动,则得药适中,此后温养亦易。故此时火候必须抽添得宜,仍自戒严处密。俄而一粒丹光透起,但觉体中如雷如电,即是元命来复之凭。尽饶一直上冲巅际,遂栖天谷,即是下文六十四章所谓“留汞居金鼎”也。顿觉脉停息止,溟漠片时,便觉心广体胖,肌肤爽透,宿疾全消,更无梦寐。盖魂巳镕化于神气之中,而谷神已与来复之元命混化而为阳神之初基。此际天气虽已归体,但阳神方结,正如冬至以后一点蟾光,尚须温养。第可光射玉檐、未可出檐之象,故曰“寒蟾射玉檐”也。○愚按:金丹三百日功夫,起于此时,才得先天真气凝结成神,可以一直进道无魔而已。近见别种丹书叙述到此,迅笔带出阳神现形一语,则仍是神驰矣。若说现于体内,犹终嫌有语病。如云现形,吾不知其幻相之从何而得也。纯阳子《敲爻歌》云:“三铅只得一铅就,金果仙芽未现形。”此可以为证矣!
右第五十四章。此承上章,发明急行正令之意,即是分胎之道。盖其夙夜筑基于宥密也久矣!故到此元命来复,方为谷神成功,可以留形不死,正阳神初结之时也。温养功夫载在六十四章以后,此下九章皆发明还丹之要旨,并申劝勉之辞。
蚌腹珠曾剖,鸡窠卵易寻。无中生有物,神气自相侵。
言微物尚知静专以迄有成,似蚌含珠,似鸡哺卵,皆属无中能生有物。可见人之丹道须要恒诚,只在神注不移,专气致柔,密密绵绵,自相侵射而已。
右第五十五章。此以物譬人,并寓以分胎后自然温养之道,可以人而不如物乎?
神气非子母,身心岂夫妇。但要合天机,谁识结丹处。
此因前代师传丹书,每有子母夫妇字样,以喻神气身心。子母之喻未免支离,夫妇之喻陷入妄作,故特点明是喻神气身心,非真子母夫妇。教人勿泥其文,但要知时明令,合天之机,始于有为,终于无为,凝炼阴精,化作阳神,神凝气聚,自然丹成。若问结丹之处,只在无相幽独之中生完实相,不过养气之实者致之静虚,凝神之虚者还吾笃实,久而刚健,遂有光辉,故得阳神现而天气归焉,谁能识之?
右第五十六章。辟除觅空妄见,阐明运用真机。
丹头初结处,药物已凝时。龙虎交相战,东君总不知。
言当气得精兼而上透,精遂凝气以成神,此为丹头初结之处,即是药物已凝之时,当知精凝于气如龙虎之交战,吾之正令早已退藏于密,不识不知,故气自战胜。张子所谓“战罢方能见圣人”也。
右第五十七章,此再点明交结烹炼只在一刻之中,并以破除四十九章内捉寄等语,教人知来藏往,勿忘勿助而已。
旁门并小法,异术及闲言。金液还丹诀,浑无第二门。
言此金液还丹正诀,乃与佛祖大乘正宗、孔门中庸至道同一不二法门。不比旁门异术令人惹祸招殃,小法闲言令人徒费功力也。(阳林谨按:旁门异术,我师向未指明,林未知其详。惟读南宗四祖陈泥丸真人《翠虚吟》,勘辨邪正,犹如杲日之丽青天,附述于后以备参考)
右第五十八章。教人学道择诀须明,必须正邪两辨,方不误入旁门也。
贵贱并高下,夫妻与弟兄。修仙如有分,皆可看丹经。
言此修仙之道,不论贵贱男女,只要安分勤业,发个肯心,即是有分之人,总是仙家眷属。此等丹经,人人皆可看也。
右第五十九章。乃劝勉大众之辞,谓皆可与共学也。
屋破修容易,药枯生不难。但知归复法,金宝积如山。
上章既言人人可修,犹恐世间髦士误听异术闲言,自叹药枯,不作修仙之想。殊不知全真上品丹道,取材只凭神气,神气通天贯地,并无老少之分。但有一刻之神思凝静,即是一刻之谷神,有一刻之志气清明,即是一刻之元气。肯安此刻之神以自守,即养此刻之气以周行。从此密密绵绵,久而弗懈,则气以养神,神凝气聚,而精自生气。精日滋而神自旺,神水灌注,气海充盈,自有阳气升腾上透,凝精成神。神完气足,返老还婴,即是归复之法。药生何难?故特以屋喻身,但肯修筑,便易完好。身中之药,要生不难,只要正念收摄身心,髦藏于密,自得神归气复。日积月累,犹夫屋中金宝,堆积如山,紫阳张子所谓“真金起屋几时枯”,同喻此也。
右第六十章。此承上章,并以劝勉老年人亦可修炼。总之,一息尚存,性命犹为我有,神能兀兀,气自绵绵,此志正不容稍懈也。其下三章,遂言归复之法。
魂魄成三性,精神会五行。就中分四象,攒簇结胎精。
吾人性本一,乃天所付畀于我心,而魂魄系肝肺之所藏,原不容与心并立。瞿君以谓:“人未修炼,是非之心固是本性。其枝节分歧,趋同纷扰,乃魂之所为;偏倚坚执,枉直不顾,乃魄之所为。”李善《文选注》曰:“魂者身之精,魄者性之决,皆能分真性之权者也。”此理甚为明确。是以常人遇事,初念极明,乃根于心,即是真意;倏转一念,乃魂所发,其中虽疑,尚不甚恶;及至三念而决,乃魄所生,其中纯阴,全是私意。夫人只一性,而心因物诱,不能自辨贤奸,竟让魂魄与意参主于中,遂成一国三公之势,故曰“魂魄成三性”。然而东木之魂,实生南火之神,西金之魄,实生北水之精。丹道取材乎精神,精神实资生于魂魄,是魂魄为精神之母,精神乃性命之符。故必会五行而一之,方克成全乎丹道。经云:“欲诚其意,先致其知,知致则穷理而性见。”故修炼之士必先穷理尽性,大为之防,性尽则心自刚健,大权不复旁移。一面团聚精神、立定笃信谨守之主意,就中分魂魄精神为四象,凝精以敛魄,安神以藏魂,精神资生于魂魄,魂魄遂收摄于精神。惟时意正清静,四象遂攒簇于宥密之中,则是会聚五行之气为一气,凝然大定结成胎精。张子所谓“两般合药方成,点化魂灵魄圣”是也。魂魄既化,精神自凝,而吾之性情可得而正定矣!此章与上文四十五章参观更妙。
右第六十一章。此承上两章,发明穷理尽性为修道之要务,性定可与适道矣!
定志求铅汞,灰心觅土金。方知真一窍,谁识此幽深。
志者,我性中所指之事也,即吾之素志。土金者,谓静如纯阴坤土中藏一点干金,即戊寄于坤而成坎,乃吾正念之初动时也。此承上章而言性定则志亦定,从此七窍归根于一,专志冥心,即是求取阳气阴精之法。气精既觉齐来,仍须冥心如灰,即是觅取真意、包藏精神之道。由是神凝气寂,同归于真实无妄一窍之内,自然混化成丹。白子所谓“用志不纷,乃凝于神。灰心冥冥,金丹内成”,如此幽渊深沉之学,谁能识之?
右第六十二章。此亦承上章,发明立命之功诀。命立可与立矣!
造化无根蒂,阴阳有本源。这些真妙处,父子不相传。
无名天地之始,造化以之为根蒂;有名万物之母,阴阳以之为本源。固矣!然此玄玄妙窍,但可以心领,未易言传,姑先就造化阴阳名义言之。夫造化者,天独操之权以生死人物,天然有为之道也;阴阳者,人与天地万物并根乎无极元始之一气,不生不灭,虚无自然中无为之道也。无中生有为之造,即有还无谓之化,以生灭言也;动极而静则为阴,静极复动即为阳,以通复言也。生灭属形质,通复属精神。夫人与物之形质皆由于精神之所凝,则人得阴精阳气于厥初而生神,即为有生之根蒂,何以此章特言无为根蒂耶?只因世人不知归复所本乎父母以天然精气构成此身,一届脱胎断脐即不啻根断蒂落。虽所得于大造之精神有多寡之不同为寿命之定数,贤者延之稍长,不肖者促之即短,智者愚者不延不促,而顺之囿之则尽数以终,迟早总归于消化,仍入于大造之炉中,故人物皆难逃乎气数。人之生年月日谓之命造,死年月日谓之化命,《劝善文》中有延寿长命,促寿短命,以及算尽则死之说,总谓有形必灭、有造必化,故曰“造化无根蒂”也。若夫人身中之阴精阳气,虽亦根于天之所赋,然天地亦本此阴阳以成象成体,天地不过能忘象忘体,不以气质累其神,故遂资此阴阳造生夫人物。人为万物之最灵,知崇礼卑、效天法地、虚心实腹、养其无形,其中二气之运行,即无极元始之一气一样盈虚消长,如鱼在水,刻刻贯通。不过不知归复者,如分水之一勺,如得土之一撮,玩弄不久,勺破撮散而水归大海、士委大地矣。能自归复者,则原自通乎本源,即此一勺水保之而忘其勺之用,则无时不逢其源,即此一撮土安之而克自敦乎仁,即无时不培其基,恒久而不已,则聚水成湖、累土成山,浸假而充湖之量以为海,遂涵虚而混太清,凝聚而扩山之广以为地,遂厚重而载华岳,皆此勺水撮土之本来面目也。人之积精累气以成神,凝虚养浩以成道,乃属本源内应得之事。老子所谓“谷神不死”,即与天地同根于玄牝之门矣!故曰“阴阳有本源”也。然此乃中品说法也。若夫上品丹法,自有一着先机、直捷孔道,可以一触而顿证之玄关,自然妙见妙知,直体夫《道德》首章,而知人之神与天地同一造化,即同一元始妙无为根蒂。人之气与万物均秉阴阳,即均秉灵宝妙有为本源,更不比聚众积士之烦难,只本一念至诚、不贰不息,即是功无间断,返还甚速也。故但就造化言阴阳,则阴阳已落于后天,在人为色身,寿命不延不促,守死善道,即大人之“后天而奉天时”也。是以颜子不为夭,非言其有造必化色身也,指夫能“常无以观其妙”者言也;盗跖不为寿,乃言其有造必化之色身也,为夫不知“常无以观其妙”者言也。如统乎阴阳论造化,则造化悉本乎先天,在人为法身,慧命果能复其本、还其源,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即大人之“先天而天不违”也。是以众生之轮回于六道,转轮圣王之不得为如来,因其以法身殉阴阳之好恶,未能“常有以观其徼”也;文帝之一十七世身,老子之八十一化,是以法身循乎阴阳之动静,斯能“常有以观其徼”也。故曰:“色身凭造化,由天不由己”,以己无根蒂可凭也;“法身贯阴阳,由我不由天”,以我有本源可贯也。天亦佑之,吉无不利者也。然而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固为有之本源,有即为无之根蒂。是则有无即动静也,动静即阴阳也;阴阳即造化也,造化即有无也。吾更不辨何有何无、何阴何阳、何造何化,但就我之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无恶无好,遵王之道。即色身以长养法身,则聚处为形,散处为气;本法身以稳固色易,静则为金丹,动即为霹雳。何生何死?何存何亡?孟子所谓“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何尝有生死之分耶?又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在焉”,何尝有存亡之别耶?夫亦可以恍然于常应常静者之自在矣!夫气犹水也,神犹土也。气,命所凭也;神,性所托也。智者乐水以养气,行其所无事而不凿,即以养其慧也;仁者乐山以凝神,安土敦乎仁而不迁,即以养其定也。吾姑穷致此性命兼修之理,先心以藏神,安神以息念,忘念以养形,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是得颜子之坐忘,即尽我性以致乎命,更能忘虚以合道,则天亦纵之将圣,自然元命复而元性还。性命完全,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遂并合乎先天元始之一气,即是与道合真,贯古今而常存,参天地而不贰,动则为太极之永贞,流行而无滞;静则为无极之真一,得主而有常。夫即有常,则无常者皆归掌握;无滞,则有滞者亦会贯通。先儒周子所谓“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无极固无,太极即有也,造化之根、阴阳之本固在是也,而岂甘被阴阳束缚在五行之中,空自贪生怕死、较有论无?要当直采其根本,会得其枢要,超出乎造化之窠臼,方可名为得道之士矣!这些真正妙处,色法生死交关,若不自体自悟,穷理尽性,皈神真师幕下,大家正念当空,无声无臭,印证一番,从而自定自立、自返自还、自归自复、自成自证、自解自脱,虽父子之至恩有不能相传者也。吾龙门七祖昆阳王子所以说到“了悟生死”之后而曰:“认得真,连夜走,觅个拄儿无一有;空空荡荡独修行,不渴不饥天地寿。”二十二章注内所述“用六”之“利永贞”,而“用九”之“见群龙无首吉”也,如是如是。
右第六十三章。此承上四章,姑就中品阐法,戒之以造化之无根蒂,董之以阴阳之有本源,显现穷理尽性之端倪,教人自己体认,了悟生死,直臻妙有妙无之圣境,以返本还源,惬与上品丹法修证无异,乃知孔子所谓“原始及终,故知死生之说”,即此之谓也。得此真妙可与权矣。此为通篇眼目点睛特笔,并以发明上文第四十九章至五十四章炼成谷神之总诀,以起下文各章之意。○《周易系辞传》“原始及终”,及字见汉儒注本:“言人能原始以及终,故知生死之说也。”语意极亮,今从之。
留汞居金鼎,将铅入玉池。主宾无左右,只要识婴儿。
汞指神,铅指气。金鼎指人身中,上有天谷,即婴儿时藏神之府也。玉池指人身中,中有应谷,即婴儿时藏气之府也。婴儿指元命即复,谷神初化之阳神也。此承上文五十四章元命来复之际而言。此神已由应谷寄宫养到充足,乘气腾转周天,移归本位泥丸宫中,遂留居于天谷,是为谷神。石子谓是分胎,白子谓之移神换鼎,故曰“留汞居金鼎”。而气亦自复其本位,入于应谷绛宫,故曰“将铅入玉池”,此不假作为,自然转移。张子《悟真篇》云:“用将须分左右军,饶他为主我为宾。”?/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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