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丙辰,正月,沙上贼屡犯沙口,掳男妇巢中,索赎始还。二十一日,尚都司等率兵薄其巢,与战,败绩,阵殁官十六员,兵千余。
二月二十九日,总督胡公巡历盐邑,及海宁、平湖、澉、乍沿海诸地,练将卒,阅城濠,稽查粮饷,逾月乃还。
时勇士钱灿作乱,灿恃援救胡公功,肆恶劫掠无惮。有桐乡生员胡鹤龄者,与灿善,同蓄异谋。谋泄,桐乡金令闻之学道毕公,公在海宁岁试未竣,即托疾居桐乡观变。至是灿不自安,遂斩公差及己妻子,夜匿海宁许秀才家。索之急。次日,与其党蔡又起事硖时,胁众数百人,裂裳为旗,揭竿为弋以逞。官兵追剿,遁入太湖。后闻入湖寇党,莫知其竟,胡、许死于狱。
二月初四日,谍报海洋贼船大至,南北相望不绝,海船兵官燕千户遇战败殁。军门发广兵一千二百戍盐。
二十三日,贼船泊金山海口,桅樯一望如密竹。明日,沙贼出巢,南次金山。
二十六日,水陆贼合众约万余,分寇各地。时贼首除海弃麻砚,知嘉杭兵调松江捣巢,各地无兵可恃故也。海率众先围乍浦,坏民室为台,高于城,置薪台上,覆以青麦,纵火焚之,烟喷入城,守卒不能立,城几陷。兵宪刘公躬督男妇运石掷下,贼稍不敢近。旬日外援不至,用健卒善水者,伏水从间道驰赴军门,请援兵。军门择四月四日出兵往援,竟愆期,幸贼自退。
军门以海寇居岛,出没无常,莫得虚实。有生员蒋洲者,犯法拘狱,释而遣之。又以陈可愿、蔡时宜、潘一儒等为辅行。蒋以徽人玉直为海中雄,先抵其所,说令内附。直遣养子毛海峰与蔡偕至诸酉所。蒋喻以祸福,诱之降,奏请官职。贼有洪东冈黄侃者,相与期之,蒋还报,道出吴淞,又往说沙贼陈东等。胡公曰:“兵法:代谋为上,角力为下。”遂镇节嘉兴图之,而贼从嘉善来,前驱直逼郡城。众惧甚,胡公取酒百余罂,投以毒,载之两舟,选卒之有胆而慧者,衣冠坐舟上,作饷军状,载向贼所,遇贼即弃舟而走,贼信不疑,取饮之,多死。适保靖宣慰彭荩臣领士兵数千至,胡公使人传语曰:“贼善伏,且知分合,我兵尝为所诱,宜分奇正左右翼击之。”彭不听,乘锐直前,果遇伏,堕贼计,挫于石塘湾。胡公亲诣军营抚勉之,仍指画地形教之曰:“汝宜分道而伏,贼至,前锋迎敌佯败走,俟其过伏,盖起夹击,蔑不胜矣。”彭如其策,贼果大溃,北走平望。
四月初六日,贼众至吾盐北王桥。指挥徐行健率兵迎战,隔河而阵,以鸟铳击杀十余贼,既而伏贼四起,前后夹攻,徐力战死之,兵覆百余人。
初七日,经吾盐,抵■〈石赖〉头门。自日白都司统省兵由海宁来,至角里堰,闻贼在此前,麾兵避之。
初八日,海宁兵与贼遇于西崦仓,蔡尉遇害,兵没其半。时贼蔓延数十里,一屯硖石,一屯袁花,所历地必焚相望,若举燧然。十四日,硖贼执民导至富家遍掠,硖贼据惠刀寺山顶,悬大白旗为号:出掠则扬旗,归巢则偃之。所掠蚕茧,令妇女在寺缲丝,裸形戏辱之状,惨不可言。
十八日,贼掠皂林。
十九日,贼掠乌镇。
二十日,河朔兵有将军宗礼,裨将霍贯道,调守嘉兴。遇贼,战于皂林,各有斩获,贼败去。二十一日,贼登树而望,见宗等孤军陷于水滨,且无他援,即纵兵掩击之,师败,二将死焉。
军门阮公闻河朔兵败,自崇德进保郡城。廿二日至皂林,与贼舟相遇,贼遣二三掳民冒耆民出迎,以弛军门之备。耆民登舟密语之,故阮错愕,单舸走入桐乡避之。令水兵出战不利,贼乘胜围桐乡城。
二十三日,贼以阮在桐乡,期必取之,多为攻城具。乘一舟于水,又覆一舟于舟上,而匿贼于舟中,直抵城边,急攻水门,守卒以巨石破其舟,贼中而毙,遂不敢近。
明日,贼又取木为架,高于城,秤一巨木悬于中,复联属其木,长数十丈,下用车轮,推而附于城,以撞击之。城破,邑令金公令绞绵索为圈,悬于城之着木处,俟撞至,即收缚秤起而断之。
又明日,贼又以大舟乘于水,架水楼于舟上,高逾于城,外攒以木,中悬以梯,贼升梯上,挽舟以抵于城且击且入。时有梨头村人善为铸者,急取铁熔汁,俟撞近,辄泼下着木,木焚,贼多毙。
又明日,贼舁铜将军一架来,守卒望见之,即先以佛狼机待之,贼未发而我已先击之,如雷震矣。贼退避,又以云梯望高楼之上,百计攻城,不能下。金邑令以瓦砾数十石于城上,至昏黑时,倾城下,贼闻其声,疑城圮,十数贼争至城墙,遂卸城上巨石击杀数贼,余骇惧不敢近。贼自寝攻城之念,专意出掠。以故阮公得越城夜去。
初,阮公被围,日夜望援兵不至。乃募一卒厚赏之,伏兵而出,遗书于总督胡公曰:“贼围城已二十日,初七日始接手教,弟非敢于轻率,使当时左顾右眄,迟到一刻,今无桐乡矣。钱灿诸贼引而据为巢穴,弟恐两昕不能高枕而卧也。弟之来桐乡,亟亟为生民之计耳。至于宗礼、霍贯道原奉兄调去嘉兴,适与贼遇,一战而死,此亦分之所宜,非弟之力所能调也。朝廷遣将,本为捣巢,今巢贼犯浙月余,大兵按而不举,弟实未解。昨南门东门贼伙洪东冈系漳人,黄侃系浙人,兄旧年今年会令蒋洲、蔡时宜、潘一儒呼他来通贡,再不加兵。今又朱朝凤等入杭,吾兄再讲前事,当此危急而不加兵,甚与贼言相合,若果如此,祸福且不论,又是宋家和议,弟死不敢与也。弟之轻躁,不过去官,不救桐乡之难,又干灭族之诛。且昼夜攻城,半月不解,其使来者本非有求贡之意,不过缓官兵之迫,以困桐乡耳。今兄将浙江衙门原募义兵,原选正兵,俱付与弟,则今日之危,不悔矣。旧年灭贼,即此兵也。何今遽谓之弱乎?而不与旗牌关防并交代耶?且处兵不过三千,乃乍浦久困暂苏之卒耳。今调二千浙东,以解余姚之危;调一千崇德,以阻犯杭之路;至于水兵不能随战,兄所知也。此处更无兵矣。昨桐乡外坍敌台,内坍城墙,而贼人云梯、云楼、望高台、铜将军,凡自古攻城之法,无不备矣。兄何忍弃弟至此,不以忧国家为念,保城池为心,而反以好兵为词,恐非豪杰本心也!祸福自有天命,不当推避如此,心在社稷,不暇他顾,冗中布忱,不忍终默。”
五月十九日,桐乡贼半引扎崇德西。
二十二日,贼解围东行,留桐乡凡二十九日。掠残乡市村镇,凡数十里,锱重千余舟。
二十三日,贼经嘉禾,舟相属二十余里。二十四日,遇湖兵,战而不胜,弃数十舟,盖饱欲得志之时,惟营归计,无心斗格故也。
二十六日,贼复由故道抵硖石,分三路行:南入袁花,北入王店,东入吾盐。时诸将有欲扼其归路者,军门会议,兵寡贼众,与其浪战伤兵,虽胜犹负,不若离间其党,以计擒之为得。于是遣蒋洲、蔡时宜、朱尚礼等偕行,复申前约,且曰:“愿归者听,资之以舟;愿降者留,封之以职。”于是诸贼掠辎货多,陆行则人不能任,水行则海不能渡,计正坐窘,蒋等说,适慰其欲。然贼亦非愚而随吾计,不过佯假连和之路,以遂营归之心,非得已也。蒋还,始知贼酋徐海一党也。洪东冈、黄侃、王亚六又一党也;陈东、叶麻、吴四自沙来,又一党也;叶等窟沙,久思归,不能渡海,从说独深。六酋中,徐海为霸且主盟焉。徐少为僧,有九金钱卜事,甚中,以故见推于众。
六月初二日,贼遣使来,报如约,入吾盐南门。有司劳以酒食,送之军门。初三日,复遣使温约促备舟。初七日,叶麻遣百余贼驾六舟至袁花,取祝妇。妇杭人,有姿色。初叶犯袁花,劫以为妻。居沙久,一日思乡流涕,叶怜而遣归。至是得蒋说,六酋昼夜为计,会饮,徐酒酣,谓叶曰:“兄嫂几何?”曰:“无。”徐曰:“闻有一祝氏,何曰无?”曰:“去矣。”徐又曰:“佳人不易得,汝弃吾当取之。”叶怒曰:“闻汝六、七妻妾,肯与人否?”徐亦怒,二酋交恶,自是有隙。然徐善谋而叶尚勇。徐惮叶,佯笑而解,叶恐其真取,故有是遣,六舟在道,劫财杀人。初八日,既取祝妇归,由道塘入常姓民家,索饭掠财,妇以为言,贼稍止。次尚胥桥,壶阳郑侯以钦取,往郡辞官,适遇贼,幸遇兵船济之,得免。妇至巢,其党称贺者累日。
十一日,贼献钱灿首级于军门,灿入贼党,至是贼使至,因索之,贼乃斩他人首,冒为灿首来献,致修好之意。
十三日,军门闻徐海生了弥月,遗镊工乐人赍花红酒礼贺之。明日,海遣使来谢,盖连和之始,互相愚弄云。
十七日贼遣使各县促船,限是月二十五日泊乍浦。
时诸贼与军门通好,徐、洪二酋欲封,叶、陈诸酋欲归之心,终始不渝;独徐机械叵测,较叶等为甚,其投降取封,不过托言观变,归心未露耳。胡公待五酋之礼,于徐独优。徐亲诣平湖城下纳款,兵备刘带川欲放贼入。二十一日,城中士宦虑贼入城为变,与刘公议左,咸以铁练自锁其颈,走索刘公同赴京奏辩,谓其与贼交通也。是日,兵备家兵并骚动,城中士夫大乱,胡、阮二公及侍御赵公在群,闻报,急趋平湖解之。
时徐贼降心既决,见叶等将归,所积辎重较多,徐欲分其所有,吴四等从之,独叶不许,海恨之。又前醉怒有隙,于是遂有杀叶心,佯谢曰:“汝去,我留固当多得。”潜遣亲信遗书军门以图叶,告谓:“其势尚未可擒,俟我假催船为由,渐收其部属,而后及其主。”又云:“我遣人与之共事,彼必不疑,事成当释吾遣者。”军门得书大喜,报曰:“如约。”
二十五日,贼期乍浦看船设浮铺,南北相连十余里。
二十六日,叶麻部属同徐海部属抵郡城催船。有司宿戒守者,佯不介意,开关放入。郡侯劳遣云:“船只一时未备,姑少待。”诸贼信之,还报,叶心益安。然意在速归,督船之使无虚日。
七月初一日,各地羁收促船贼合数百,吴淞亦收之,徐海力也。
初三日,郡收叶麻等八贼。先是徐海用计,动辄以己部在前行。至是说叶亲行,恐其疑,乃说洪等陪行,四酋偕来,陈独不与。暨头目等八贼呼于郡城门,既入,有司盛筵款之。酒酣,托以花红为赠,因而缚之,即刖其大指而拘焉。见军门,但曰:“予等悔坠徐海计,至此,海不足有为,我当致其偕来同死耳。”
初六日,天兵入郡,骑兵先至,驰赴吾盐。明日约十万众,入盐邑。初,朝廷以东南海寇犯边,三十四年,敕赵通政来祭海神,兼督官兵进剿,还奏贼势已缓,剿戮将尽,天颜方喜。至是北沙贼叶麻、陈东等掠里河数十船,移其辎重出海去,道遇徐海等来寇,戒以河船不堪浮海,因纠入海岛僻处议事。旬日,军门闻报贼去,辄进平倭疏矣。不意叶、陈等转沙口南来,徐海等从海口东至,于是军门复题请师,谓千里之外,岛屿之间,情难遥度,倭寇复来,势倍于前,朝廷拟遣将发兵。适吾盐生员徐藻父为铅山教谕,避寇处外,抱恨抵京,乞师剿贼。疏入,内阁义之,召见焉。盖五月六日也。明日,朝廷特遣工部侍郎沈公良才视师南剿,将行,徐藻以赵通政客岁有祭海督剿之行,乃疏请以赵易沈,朝廷从之,乃改敕赵南行,随调京营神枪手三千名,涿州铁棍手六千名,保定箭手三千名,辽东义勇卫虎头枪手三千名,河间府义尖儿手三千名,德州兵备道民兵三千名,已上雄兵六枝,咸从德州上船,由运河而来。临清曹、濮二道团操快手兵三千名,亦由运河而下。河南夏时统领毛葫芦兵三千名,河南睢陈兵备道团操马军三千名,汉中府矿徒三千名,已上雄兵六枝,由汴河下船而来。定保二司兵三万,容美等司兵一万,由陆路进发。合各地主客兵共二十万。时诸百执事统兵参游等官,运给兵饷,纪录军功,各司郎署,及辕门幕客,中军参谋,不知凡几。而赵侍郎衔命既至,会同总督胡公,巡抚阮公,咸驻节嘉兴,军声大振。诸贼闻之,惶怖忧懑,徐海虽降,复欲窥伺,而欲封之念澹然矣。
初九日,徐海遣老倭赍木匣抵吾盐,教场守卒报兵备道同罗中书出,老倭叩头进匣,启之,乃献一刀,劳以酒食纱币,随送军门。
十四日,郡收陈东等十三贼。初军门既收叶麻,令其为书招东,东与其党十三贼抵嘉兴,并收之。又尝令叶为书与东,使阴谋杀徐,乃不遗乐,而故示徐,由是徐海益感军门,不忍倍德。
是日揭示附垒居民,及出兵所经由处,回避十里。由是民皆震惧远徙,即不在回避之限地方,亦相率而逃匿焉。
十六日,徐海遣部属二人,及率各部属八人抵吾盐东关言事。十七日,抵澉城,罗中书在焉。招之,款以盛筵,收而擒之。是日吾盐亦收六贼,则知五酋部佐,收之亦尽矣。
十八日,五酋余党见主佐俱擒,各自为心,密营归计,乘海口一二应官敝船,夜候潮至,开洋风作,飘覆吾盐龙王塘。贼约二百许,移辎上岸。罗中书欲擒,诸将恐惊徐海以为不可,释之去。自是还谓徐海曰:“吾属无患矣。”
十九日,徐海取叶麻所遗金盔银甲,遣使赍送军门,劳以花币,答以轿伞,因舁至巢。翌日,请来会议。海犹豫不敢行。
二十四日,大兵出剿,以吾盐为吉方,既行中道止之。是时军门集诸将问计,以为征剿,不如计取,于是复备船只百余,集海口以应其求,移交关会海兵船,俟贼行扼其归路云。
二十七日夕,徐海移辎于二十七船,将率己党以行。诸党怒曰:“汝陷予主何地?今弃我而回耶?”因相格杀,各损百余。
二十九日,军门出兵临行,兵至,贼有去而远者,有去而尚在海口者,有犹在海岸者,即奋声斩首数百伙,获其辎,毁其巢。是日徐海行出海口,见兵船如蜂聚,火炮之声震海岛。惧而复回,扎于梁庄。
三十日,天兵反郡城。
八月初一日,徐海入平湖城,款四公于庭。先是兵备刘公欲放贼入,乡士夫阻之,至是群公议协限是月二日进款,而海故示强梗,违期,先一日率其党阵于外,自与部佐数十入城,诸官兵联属直抵各衙门,盛陈兵器,令贼纵观,咸有畏色。及款四公,海顿首口呼:“天星爷!死罪!死罪!”赵尚书及二军门尉遣之。缘海欲识总督,通事指之,海复款如初,总督手麾其顶曰:“毋更作孽。”犹侍御赵公震怒不为礼,谓“汝害我无数百姓,当服何罪!”海俯首伏地久之,若有退避之状。因开关放出,军门令择便地居之。
初四日,巡海兵获四船,俘斩数百,溺死甚众。次日,又报海宁兵俘二十贼,江南兵获数船,此皆所擒诸酋党也。
初八日,徐海寓平湖沈庄,遣使持书抵军门,复乞降;且曰:“愿买此宅,及田三千亩为赡,永愿投降,不渝前盟。”是时海既仇诸党,纵得归,必为袭击,欲寓吾土。故掠平湖见沈屋高厂,遂注意焉。
十一日,徐海归计既不遂,见水陆兵各处戒严,始悟连和为伪,又悔散党势孤,乃以计设酒会邻,遍送饮券,三四里间,以年高者先,民惧不敢往,惟比邻附居不能辞者,乃赴焉。是日,合四十余人,人设一席,殽核丰腆,结乡邻久处之盟,各赠席金而散,盖诱其父兄,将以货取其子弟也。十二日亦如之,远近壮夫赴席者至二三百人,酒半,出刀剪发,髡其首,咸劫为用。
十五日,平湖守备官遣人邀徐海赏月,不赴。十六日,乍城使使至海巢,海拘留之。十七日,军门遣使至,并斩之,连和之路,自此塞矣。
十九日,海知危在旦夕,漏二鼓,遣亲蜜护送二爱姬出巢逃遁,会叶麻党深衔海,夜每伺于巢侧,不得出。
二十日,永保等兵进薄贼巢,擒四贼,俘军门。二十三日,诱斩贼二十余颗。二十四日,军门督诸路主客凡二十余枝,围徐海数重,贼放发贡,以银塞贡口,火发,银如星飞,中人,中土,中水,如雨鸣,众皆不能进。二十五日,军门令取民家犬数百为群,被以戒服,以常贡击,复使数人持火杂于群中,驱之以入。贼但击前犬,不知火已发矣,焚溺无算,斩获千余。是日徐为仇党逼杀。二十六日,搜巢于沟中,逐出数贼,尚突出与兵斗,因而击毙之,渠魁既除,孽党无不就擒矣。
次月朔,设宴百席奏凯,论功行赏,备银牌旗帐等物,优恤阵亡官舍军余,除奏功加秩外,恤赉有差。指挥满朝采炼等每员给银三十两;军余姚凤、王来、张仁智等六十九名,每名给银五两。
附胡总督奏捷疏。臣胡宗宪为恭仗天威,荡平巨寇,飞报捷音事。该职会同提督军抚都御史阮鹗,勘得贼首徐海等勾引倭夷,连年流毒浙直地方。昨岁蒙我皇上,俯念东南重地,财赋奥区,特敕侍郎赵文化祭告海神,果仗兀威,遂有王江泾大捷,比时海虽遁去,逆心未改。今年复率倭贼万余,纠同新场贼首陈东等,拥众攻围乍浦,遂及桐乡。职因援兵未至,多方用间,广布疑兵,与都御史阮鹗及中书舍人罗龙文计议,密遣通事邵丘山、陈钦、童翠峰、高香、朱尚礼等,入巢谍谕,离间腹心,使之自相疑畏,俟间袭灭。复蒙皇上轸念元黎,再遣尚书赵统领天兵来浙直,竭忠殚力,振扬天威,所至克捷,先声大振,海等益加畏惧。七月至嘉兴会同职与阮等,因机用计,令中书罗龙文,赞画蔡时宜、千户金丹入巢诱降,离散其党,密授、北来诸将方略,及乍浦城内官兵内应,乘其半渡,水陆夹击,遂有乍浦之捷。于八月初一日,职等题报讫,本月午时,徐海率倭乞降,比时职等以余倭未殄,永保官兵未至,欲养全力,收功一举,姑令其回候处分间,海复擅收杀遁零倭,潜移沈家庄屯住,日听奸民煽惑,谋拒自全。该尚书赵与职等会议,此贼不灭,祸根不除,屡差指挥李昂、王诏,监生谢德行、施良臣等行,催都司李经统领永顺、保靖二司官兵,前至平湖,会集诸路主客官兵,于本月二十日启行。兵备刘焘督催官兵,直抵贼巢,永顺宣慰使彭翼南、游击尹秉衡、守备朱荫、夏时军其西,以原任参政孙宏轼督之;保靖宣慰使彭荩臣、应袭冠带舍人彭守忠、总兵徐珏、参将唐玉在灏军其东,以兵部中郭仁、中书罗龙文督之;留守朱仁、王伦统领容美宣抚田九霄、把总郭儒军其南,以工部郎中陈茂礼督之;游击曹克新,指挥杨永昌、沈希渭、陈光祖,统领致仕尚宝司卿史际,水际家兵原任都司戴冲霄、朱文,把总朱先,百户沈应潮,镇抚季臣,立功官罗希、韩卢铁军其北,以副吏徐洛督之;参将丁仅,把总乐损统领处兵为奇游,以同知张文显督之;又行户部郎中陈惟举,参政汪桢督理粮饷;佥事李如桂督理军器船只;知府卢孝达、宋治,知县张烈,千户曾勇督放灰瓶火炮;百户胡汉管放发烦;通判顾雯供应馈饷;知府温景、葵黎遵训,知县王察言、金燕,各率乡兵把守关隘;复差应袭舍人管懋光,生员沈迁、徐藻、祝延宣、周大韶、武生朱见、王彪等,赍捧旗牌,分途督催;直隶提督都御史张督发、参将娄宇、宣抚田九霄、通判韩崇福、主薄曹迟慧、千总车良等,水陆官兵齐进策应,职同尚书赵、提督阮,临阵亲督,四面攻围,贼负险不出。至二十三日,督令彭翼南没伏诱贼,擒斩倭级二十一颗。至二十五日,职等督令各该官兵鼓噪齐进,直捣巢穴。郎中郭仁令参将唐玉兵、刘进等从南,卿史际家中兵段天恩等,从东职标下正兵从西,永顺长官汪相、向銮从北,四面放火烧巢。自寅至酉,连战数十余合,各贼大败。擒斩一千二百余名颗,焚死倭贼不计。贼首徐海藏伏小沟,各兵重围达旦,至二十六日辰时搜巢。徐海率领倭贼数十持刀督战,当被把总官汪浩、田有年等就阵斩首,余贼一时尽灭。俱赴浙直巡按御史赵周,转委推官方敏、郭嵩、何全纪验讫。职惟倭寇之性蚕如禽兽,若非内逆主谋勾引,岂敢连年深犯?恭惟皇上明见万里,尝谓内逆不可不除。职等仰体圣心,加意缉访各逆姓名。惟名山和尚,今知名徐海者,尤系首恶。去年节,曾榜示募能擒之人,悬以重赏;及陈东、叶麻、吴四、王七、胡四载、二董、一董、大王、亚六各为贼首,每夥不下数千百人,亦尝出榜募人擒捕。今皆仰仗元威,神输鬼运,尽归罗网。虽瀚海浩渺,夷种繁多,不能保其将来;然天讨所临,而勾引首逆一时尽灭,则逃者有所惩创,而闻者莫不震慑矣。且七月二十九日进兵,八月二十五日平贼,功收神速,人力何至于此。且适当圣诞之期,东南士民鼓舞欢呼,举手加额,颂祝万寿,皆我皇上保爱万民之德,昭格上元,荡平百蛮之威,远敷沧海。实非职等所能与也。
九月初八日,军门斩叶麻等五酉于嘉兴北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