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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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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莉莉

一 豪宅府 奇珍罕物失蹊跷

都说有钱就有快乐,杜照亭是金陵城的首富,金陵城内属金陵王权力最大,属杜照亭钱最多。而此刻杜照亭坐在金陵府衙里,凤飞天看着他的表情,却觉得他一点也不快乐。杜照亭一脸愁眉地对陪坐的金陵知府刘文宣道:“刘大人,以往你们府衙赈灾的时候,我杜某也出过不少力,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

刘文宣笑道:“这是自然,别说杜老爷,就算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但有所求,本府也会竭尽所力的,不知杜老爷所求何事?”杜照亭叹了口气,道:“刘大人你不知道呀,我们这些商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可实质上我们经常乞颜赔笑,自古‘有钱无势,大事不顺’,为了多做生意,我在你们这些达官显贵面前经常小心翼翼,讨尽欢心。您刘大人这里赈灾出钱我是经常支持,金陵城权力最大的金陵王那里我更是小心伺候。每隔十天半月我便会送几样稀罕物到王府,久而久之形成惯例,可这次因手头上没有一样稀罕物,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送东西去王府了。”刘文宣道:“这却奇了,杜老爷是金陵的首富,怎么会连一样稀罕物都没有?”

杜照亭道:“我所说稀罕物可不是什么明珠宝玉,这些东西金陵府比杜某家中的多,王爷又怎会稀罕。我这些稀罕物可是平常花了不少心思寻来的,非一时有钱便可购得的,都是我在各地想方设法物色而来。可最近连续三个月,各地送来的稀罕物进府几天就会不翼而飞。”刘文宣道:“被盗?”杜照亭点点头,道:“在丢东西的第一个月里我便暗处留心是何人所盗,结果不但没查到,反而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东西又陆续被盗。情非得以,所以我来找刘大人帮忙,还望刘大人让得力手下凤捕头为我侦破此案。”说着杜照亭目光转到凤飞天身上,道:“上次小女若云被采花大盗‘玉面摧花郎’闻风扬贼眼相中,若不是凤捕头乔装擒贼,小女恐怕一生清誉要毁于一旦。虽说后来让闻风扬那淫贼越狱跑了,但凤捕头的武功和谋略让杜某好生佩服,所以这一次又要有劳凤捕头费心了。”

提起闻风扬,凤飞天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这闻风扬虽在凤飞天擒拿他之后施计越了狱,可后来闻风扬却暗中助她破了“清歌”一案,并救了她的性命。只是无奈她武功远不如他,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告辞而去却擒他不得,也不知这淫贼现在何方。凤飞天若武功能胜他,到底是报恩放他好呢,还是禀公抓他好?正思忖间,突听到刘文宣道:“凤捕头,杜老爷家中被窃一案就由你带人去负责侦破!”这时凤飞天回过神来,忙应道:”是!请问杜老爷,你家被窃的稀罕物是些什么?”

杜照亭道:“有百年的老雪蛤;有六十年开一次花的冰山雪莲;有千丈悬崖上采下的一只足有两斤重的血燕窝。因金陵王极宠爱金陵王妃,所以他最喜一些罕见的养颜极品,以保住金陵王妃的青春容颜,这些东西可比珠宝玉器难弄多了,每样都花了不少心思、财力、人力、物力才有所获。所认还望凤捕头尽早破案,免得金陵王见我久不献礼,认为我生疏远之心那便不好了,毕竟我们经商之人还有许多仰仗朝廷显贵的地方。”

凤飞天凛然道:“杜老爷放心,为民解困是我们公差的职责所在,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若有案件发生,我们都会尽力破案,我这便随杜老爷到府上去侦察线索。

凤飞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杜府了,因上一次是深夜为抓采花大盗闻风扬而来的,并没有细细观看杜府景致,今日白天从容而来,这才发现杜照亭真不愧是金陵首富,府内的房屋一栋连一栋,花园廊台延绵相通,若外人初次进来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杜照亭把凤飞天带到自己卧室旁的一间密室,打开几重开关,露出一个空暗格,道:“每次东西我都放在这,除了我一人知道机关和有钥匙外并没有人知道,可东西却不翼而飞了!”凤飞天查看了一下暗格机关,发现并无外力破坏的迹象,皱眉道:“机关完好无损,可见窃贼对府内情况相当了解,不排除是内贼的可能,所以我可能要找贵府中人盘查一番,就算不是内贼,说不定也可以了解到一些有利线索。”

杜照亭道:“凤捕头所言甚是,只是杜某有许多生意上的琐事缠身,恐没有时间陪着你个个盘查,我也知凤捕头查案向来不喜太多约束,我就让管家陪同你了解府中情况吧!”杜府管家是个很精明的中年汉子,脸上一直都堆着一种高级奴才特有的温顺笑容,听到主人吩咐后,他笑容更盛,马上带着凤飞天在府内了解情况。杜府除了杜照亭和他的七个老婆以及女儿杜若云之外,其他都是下人。七个夫人的房间就在杜照亭卧房周围,所以凤飞天最先向七个夫人了解情况,可这几个女人除了相互埋怨老爷到其他老婆房间的时间多过到自己房间的时间外,并没有问出什么有利线索。管家又带凤飞天到厨房,因为这时正值晌午,恰是吃中饭的时候,大部分下人都集中在这里吃饭。一听凤飞天是来查府中失窃案的,便纷纷诉说自己认为有利的线索。厨房的厨娘道:“每次丢东西都没有任何人知道,说不定得罪了神怪,被他们施法摄走了!”护院的人道:“世上哪有什么神怪,我看是被武功高强的江湖绝顶高手偷去了!”家丁道:“这却不见得,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那小小的东西藏在这深宅大院的何处,我看定是家贼所为。”……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凤飞天只有一笑置之,突一眼瞥见这群人中惟有一个四五十岁满脸伤痕的丑陋男子独自端一碗饭远远躲在一个角落吃着,对众人纷说视若无睹,一言不发。

管家察颜观色,见凤飞天在注意那男子,马上道:“凤捕头不必理他,那个人姓和,大家都叫他和老头。他有一天倒在街头,刚好小姐路过救了他,小姐心地好见他孤苦伶仃又聋又哑,便收留他在马房当马夫,平日只知做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凤飞天“哦”了一声,见问不到什么有利线索,正准备离开,突听见一个家丁又道:“凤捕头,有件事不知算不算线索,我听值夜的阿有说,这几个月他经常在深夜看见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在府前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在打眼准备行窃。”

凤飞天目光闪动,问道:“阿有现在在哪里?”那家丁道:“白班当值的人正在吃饭,这会儿阿有可能正在门口替他当值,凤飞天道了声谢,立刻和管家到杜府门口找阿有。阿有是个结实的小伙子,听说大名鼎鼎的凤捕头要向自己了解案情,很是高兴,滔滔不绝道:“说起来我还有些害怕呢,大约是从五六个月前开始吧,有一天晚上看到对面大树下远远有个人影来回走动,过了一炷香时间那人影还未离去。我觉得有点不对,便偷偷观察,见这人一身男装打扮,头上戴着个斗笠,压得很低怎么也看不清面容,最后那男的走了,但自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见这个戴斗笠的男子在对面大树下走来走去,再后来府里就接二连三地开始丢东西,我猜十之八九是那个男子偷的。他经常在府前走动,一定是为了打眼,好偷东西。”凤飞天道:“那这男子大概每隔多长时间来一次?”阿有道:“这便不好说了,有时隔一个月才来,有时十来天来一次,有时几乎天天来,我还真不好说,但他最近一次是三天前来的。”

正说着,只见门前驾来一辆豪华马车,从马车上跳下个机灵乖巧的小丫环,阿有一见她就打住说话,道:“小姐回来了!”迎了上去帮小丫环一起掀开车帘。车内响起一个柔美的女子声音,微笑道:“阿有,今天是你值班呀!近几日天气有些燥热,可要当心中暑!”阿有恭声道:“谢小姐关心!”随着声音落下,只见从车内跨出一位双十年华的美貌女子来,这女子身上的衣着面料并没有镶什么金玉珠宝,但浑身却散发着无以伦比的高贵气质,却又不高高在上拒人以千里之外,而是亲和无比,看着她仿佛看到春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样舒畅顺意。在她面前,凤飞天竟生出一丝不意觉察的自惭心理来,心中不由暗叹:“不愧是金陵城中最出名的大家闺秀。”

因为,她知道阿有口中的小姐就是杜照亭的女儿杜若云。杜若云一双灵秀的美目转到凤飞天身上,杜若云礼貌地露出一丝笑容。

阿有忙介绍道:“小姐,这是金陵府鼎鼎有名的凤飞天凤捕头,她是老爷请来调查家中被窃一案的,现在正向小的询问线索呢!”

“哦!”杜若云轻轻应了声,脸上的笑容隐去,淡淡对凤飞天道:“那凤捕头请自便,我和丫环都不知道这方面的线索,这便先告辞了。”说着她带着丫环径直进府而去。

夏月,爽风。

虽然夏日的夜晚并没有白天那么燥热,但凤飞天的心中却十分的烦闷,这已经是来到杜府的第三天了,凤飞天夜夜伏在杜府门外,却始终没有见到阿有口中的那个戴斗笠的男子。眼见又是寅时,还未见有人来,凤飞天暗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回去,突见东边飞快行来一条人影,到杜府对面的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这人一身长衫,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个面容,正是阿有口中所说的那个斗笠人。

凤飞天心中一喜,正准备悄悄潜近斗笠人身边,突听见杜府门口传来阿有的大叫:“那贼又来了,大家快来抓贼呀!”原来阿有自从向凤飞天提供了斗笠人的线索后,自己想来想去也觉得那斗笠人就是窃贼,一心想为主人家立功,因此趁着这夜间值班的机会一直偷偷查看对面大树下的动静,这会儿见斗笠人来了,欣喜异常,忙大喊大叫邀府内人出来帮忙抓贼。

凤飞天哭笑不得,心道:“糟了,这下打草惊蛇了!”果然,那斗笠人见杜府有动静对己不利,连忙施展轻功朝东而去。

杜府一伙家丁已冲了出来,凤飞天不及多想,也追了上去。那斗笠人轻功颇佳,但却比闻风扬稍逊一筹,凤飞天施展全力而追与斗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斗笠人也发觉凤飞天在追踪自己,脚下越发运劲,但奈何轻功逊于凤飞天,追至城东一片树林中时,二人之间距离只剩丈余。斗笠人见躲不过凤飞天,干脆停了下来从腰间拨出刀朝凤飞天袭来。凤飞天连忙避过刀锋,仗剑还击,那斗笠人刀法娴熟利落,但运招之间好像并不想伤及凤飞天性命,只想逼退凤飞天以求脱身。凤飞天却不敢怠慢,招招力求困住斗笠人。

斗笠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武功也确实稍逊凤飞天,数招之后斗笠人的招式已有些凌乱,凤飞天一招“玉女梳妆”眼见就要制住斗笠人,却见这时林中穿出一灰衣蒙面人,挥刀直朝凤飞天当头劈来,刀势凌厉,凤飞天心中一惊,忙收住剑势纵身避过,正准备持剑反击,却发现那灰衣蒙面人好像并不想恋战,只为救人,趁凤飞天避招之时,拉起斗笠人身形一跃便消失在夜幕中。

凤飞天正要追赶,却听背后喊声呐天,火把通明,转身一看,却原来是杜府人循迹追了来,待众人追近,发现人群中除了杜府家丁护院等一应下人外,杜照亭与杜若云也在其中,只见杜若云率先奔到凤飞天身边,问道:“窃贼呢?偷我家物品的窃贼抓到了吗?”

杜照亭接口道:“傻孩子,窃贼若抓到了,凤捕头怎会一人在此,你一个女孩儿家,叫你别出来,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杜照亭嘴里虽有嗔怪之意,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杜若云含笑道:“家中有贼,当然关我的事。刚好我和丫环在赶制一幅送给外婆六十大寿用的百桃图,并未睡下,听到家丁叫声便出来看一看。”

杜照亭一脸苦笑,对凤飞天无奈道:“没办法,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全让我宠坏了。凤捕头,你追那贼人而来,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凤飞天摇摇头,并未多说。

杜照亭打了个哈哈,道:“不妨不妨,已有贼人踪影,想来不需多日,便可擒住此贼。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凤捕头,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才更有精力破案。”

凤飞天确实累了,但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却怎么也睡不着:斗笠人是谁,是来偷东西打眼的吗?灰衣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斗笠人?偷东西的人既然可以神出鬼没地在杜府轻易偷取东西,为什么只偷送给金陵王的东西,其它贵重东西却一点儿不取?自己来帮杜府破案,其他人都很欢迎,为什么杜若云白天一听自己是为破案而来的,竟露出淡淡的敌意?为什么晚上自己擒贼时她对此事又显得特别关心?……想着想着,凤飞天突觉心中一亮,不由露出微笑,安心睡去,待天亮睡醒,她一骨碌爬起来,只身往杜府而来。

二 凉棚内 陈年往事堪回首

到了杜府,凤飞天并没有进去,而是悄悄隐在杜府对面一个早点铺子里慢慢吃着早点。

杜府的大门口向往日一样平常,忙忙碌碌进出的大多是杜府的家人。大约辰时,杜府侧门赶出一辆马车,行到门口停下,接着只见从大门走出杜若云和她的丫环,丫环手中提着个装满香烛供品的竹篮,二人上了马车朝南而行,想是到南边的普象寺上香许愿去。

凤飞天悄悄尾随在杜若云的马车之后,马车一路行驶,来到依山而建的普象寺后,车果然停了下来,杜若云随丫环一同进了普象寺内。普象寺香火鼎盛,来朝拜的善男信女很多,大雄宝殿内人头攒动,杜若云和丫环来到佛像跟前,丫环脆到朝拜,杜若云却左右环顾了一下,撇下丫环径直朝后殿行去。

凤飞天眼看得仔细,也忙悄声追了上去。

只见杜若云从后殿出了门,朝寺后山上行去,普象寺后山景致并不是十分有特色,平常除了樵夫一般没有游客会上去,凤飞天满腹狐疑,远远地跟着杜若云,看她上山究竟干嘛。只见杜若云从山间小路一路而上,到了半山腰不再上攀而是朝旁边一块小平地走了去,这里茅草丛生,长得比人还高,但草丛中的丈许空地上却有一用茅草搭的凉棚,想是山中樵夫为避雨搭建的。

凤飞天借着茅草掩护,悄悄查看,发现这凉棚中早已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蓝衫,身材欣长,显是个男子,只是这男子后背朝向凤飞天而立,看不清他面貌。杜若云见了这男子,顿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去和男子站在一起,接着二人似在谈什么事情,只可惜距离甚远,凤飞天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想靠近又怕被他们发现,只得静观其变。

杜若云和那男子谈了良久,越谈情绪越激动,到最后她竟恸声大哭,那男子伸手拍拍杜若云肩头以示安慰,杜若云反而越发伤心,扑在那男子怀内放声大哭,那男子干脆转身抱住杜若云双肩任她纵情而哭,他嘴里喃喃而语,似在安慰杜若云。那男子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让凤飞天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几乎就要倒了下去。这男子不是别人,赫然是采花大盗“玉面摧花郎”——闻风扬。

闻风扬虽是凤飞天要抓的犯人,但闻风扬却在凤飞天破“清歌”一案中多次相助于她,甚至还救了她的性命,并一再向凤飞天表示倾慕之情。凤飞天虽不屑于他的倾慕,但男女之间感情是复杂微妙的,多次交道下来,凤飞天心中对闻风扬也产生了一种复杂难明的感觉,平日尚不觉得,这会见闻风扬抱着杜若云如此亲热,凤飞天心中顿像打翻五味坛一样,什么滋味都有。心中恍惚难免动作上有所疏忽,风飞天情绪激动竟不觉站了起来,脚下也发出了响声,虽是细微,可又怎瞒得过武功非凡的闻风扬,闻风扬顿时喝道:“谁?”目光也投了过来。一看之下,发现是凤飞天,闻风扬顿时竟呆了,侍见凤飞天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杜若云,蓦地“啊”了一声,他一下松开杜若云,奔到凤飞天身边又惊又喜道:“小麻雀,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正准备下了山便去找你呢?怎么样,这些日子未见我,你可曾有想起过我?我可是天天想着你,就连晚上做梦十次都有九次想到你。”凤飞天沉声道:“你这淫贼休要口出浪语,你可以在这荒郊野外与杜大美女相会,我就不可以到这山上来?”

闻风扬笑嘻嘻笑:“我可最懂女儿心思,听到小麻雀的口气,却原来是在喝醋……”接着他故意装着没看到凤飞天气得快吐血的脸色,依旧笑嘻嘻道,“啊!我明白了,定是杜照亭委托我们鼎鼎大名的凤捕头调查家中失窃一案,你便一路追踪查到这儿来了。只是,你怎么会好端端怀疑起杜大小姐了,难道她会去偷自己家的东西?”

凤飞天正色道:“杜大小姐有没有偷自己家的东西,我没证据前不好妄下定语,但她先行踪有违常规,我作为破案人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跟踪她也是常理。”

这时杜若云已收起泪水走了过来,闻言道:“我有什么地方有违常规让你怀疑?”

凤飞天道:“你家遭窃,我来你家破案,按理你应欢迎才是,你非但不欢迎,似乎还有一丝敌意,这些虽没凭没据只是我的感觉,但女人的感觉通常很有用,这是其一;其二,你本在我面前表现出不关心此案的样子,但昨晚我追斗笠人时,你为何突然对案子关心起来了呢?还是关心斗笠人有没有被我擒住?这些我不得而知,但你心急却忘了隐藏你的武功,府中一些护院论武功虽算不上高手,但跑起来应该比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要快,可偏偏相反,昨夜府中寻声而后跟来的人之中,第一个跑到我面前的是你杜小姐,也就是说你杜小姐深藏不露,这不得不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曾到斗笠人站的那棵大树下去过,发现站在那个位置看杜府,看得最清楚的正是你杜小姐的绣楼,所以我感觉你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杜若云瞠目结舌地望着凤飞天,正色道:“我现在才明白凤姑娘如何在六扇门中这么有名。”

闻风扬亦一脸自豪,笑嘻嘻道:“那是自然,我家小麻雀当然聪明得紧,所以我刚才也告诉了你,你们行事太贸然了,本来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同小麻雀商量,她可是通情达理的女人,说不定还会帮你们。”

此话一出,勾起杜若云的心事,她泪水又嗒嗒流了下来,幽幽道:“我本来也想等义兄回来再说,可......,也不知你哪天回来,又联络不到你,无奈只好想了这一应对的法子。想不到爹又把凤姑娘请了来,我正不知再如何应付呢,今晨看到你留给我的信号,我心中很是欢喜,义兄一向法子多,有你帮我出主意,相信一切都可以顺利解决。”

闻风扬笑道:“你也不用为你义兄扣高帽子,你们的事我当然会尽力帮,否则不会一到金陵看罢你留给我的字条后,连小麻雀也顾不上打声招呼就来此等你了,想不到在此竟巧遇小麻雀却省了我许多工夫。”

凤飞天听得一头雾水。怎么闻风扬成了杜若云的义兄?闻风扬要连同自己帮杜若云什么?但还未问出口,闻风扬却似明白了她的心思,笑嘻嘻道:“小麻雀,不要急,等那个人来了,你就明白了。”

凤飞天道:“什么人?”

闻风扬正要告之,突竖耳一听,不禁面露笑容,笑道:“巧了,他正好来了!”

凤飞天闻言朝闻风扬目光之处看去,只见草丛微动,一人施展轻功疾行而来,行到三人面前停了下来,凤飞天一见此人,顿拨剑鞘,指住来人咽喉,原来这人竟就是凤飞天昨夜追踪后被灰衣蒙面人救走的斗笠人。

斗笠人面对凤飞天的剑锋毫不退缩,只是缓缓除下头上斗笠,那是一张年轻沉稳的脸,口正鼻方,一看就是正直沉稳的人,说话也是一板一眼,道:“我叫关山迢。”闻风扬笑道:“小麻雀,快把你的剑收起来,他是我的好朋友,你若拿捕头架子把他吓着了,我可不依你!” 闻风扬笑着帮凤飞天把剑还鞘,拉着她在凉棚坐下,道:“刚刚我义妹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全跟我说了,你放心,小关绝对不是偷杜府东西的窃贼”

凤飞天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闻凤飞笑道:“傻丫头,难道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小关和我义妹的关系吗?”

凤飞天闻言侧目,这才发现那两人的手已互握在一起,彼此的目光里满是柔情。

凤飞天霍然醒悟:“关山迢经常站在那是为看心上人杜小姐!”

闻风扬笑道:“自然是了,你看我朋友一脸堂堂正正,怎么也不像偷鸡摸狗之辈,你也不用再找窃贼了,那偷杜府东西的窃贼就是小云。”

凤飞天动容道:“是杜若云?”

杜若云道:“闻大哥说得没错,那些东西确实是我偷的,可我有我的苦衷,闻大哥一直在我们面前说凤姑娘是个又漂亮、又能干、又聪明、心地又好、又很有义气的好姑娘,相信凤姑娘知道我和关郎的事情后,一定会理解我们不得已的苦衷。”接着杜若云目中露出一缕笑意,“那还是年初的事,我到外婆家去拜年,并在那小住,在附近游玩的时候,发现雪地中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因为我怕他血淋淋的样子带回家会吓坏外婆,我便救他回去,把他安置在客栈里,掏钱为他请来郎中治病。后来我经常去看他,他伤得很重,在床上躺了十五天不能动,只能说话,我就坐在旁边与他聊天,聊呀聊,我就发现关郎知道很多事情,他让我明白了许多我以前呆在家不了解的事,而且我发现关郎是个为人正直、心地又好的人。渐渐我们开始彼此暗暗喜欢对方,到后来就变得非常喜欢对方......关郎到我家提过亲,可爹爹见关郎无家财身势,怎么也不同意,我知道爹爹心意,但我只想跟相爱的人平平淡淡地快乐生活一辈子。可爹爹硬是不同意,实在没法子,我们就想了一个主意——因为爹爹很重声誉,我就决定自毁名声,让爹爹觉得我不能与他认为的优秀人选相匹,也没人愿要我,就会把我嫁给关郎。”

凤飞天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以前那场‘采花大案’只是你们施的一个计!”

杜若云道:“不错,闻大哥在江湖上被人歪取了个‘玉面摧花郎’的邪号,他是潇洒之人,不屑于向那些所谓江湖正义之士辩解,我行我素,所认这邪号越叫越响,我们就刚好利用这邪号,让闻大哥名目张胆投信要掳我,以便让这件事声势造大。别人认为我被采花大盗掳走所辱,就不会有人来提亲,如此这样爹才会接受关郎的提亲。本来一切顺利进行,不料爹爹突然找你来顶替我抓闻大哥,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还差点儿令闻大哥身险囹圄,所以我对你没有好感,当看到你为失窃一案又到我家时,我不自觉地便对你露出敌意。”杜若云狡黠一笑,道:“其实,爹爹还被蒙在鼓里,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我偷的。”

凤飞天道:“你为什么要偷自家东西?”

杜若云叹了口气,幽幽道:“凤姑娘,难道你没发现我偷的都是爹送给金陵王的礼物吗?这件事还是因爹爹而起,爹爹一心要我嫁给有钱有势又年轻能干的人,刚好大家都传说金陵王有一个才华人品出众超凡的儿子。据说金陵王与金陵王妃就生此一子,从小疼爱呵护异常,悉心教导,以至这金陵王子长大后,不但文武双全且又生得俊逸不凡,金陵王对这个儿子当罕世奇珍,从不向外人引见。像金陵王子这样的人当然是爹爹心中不二的女婿人选。我家虽有钱,但必竟是平民之家,哪有金陵王这样显赫的身势,所以爹爹处心积虑讨好金陵王,知道金陵王疼爱王妃,就经常寻些稀罕物贡送,时间一长,两家关系融洽,三个月前金陵王竟主动让我爹爹带我到金陵王府一坐,以便让金陵王子看一看我,是否满意。那天,我被逼与爹爹一起来到金陵王府,见到了金陵王,他和爹爹寒暄了一阵,便让我们走了,并告诉爹爹他儿子对我还算满意,考虑一阵自会给我们答复,我当时很是奇怪,这金陵王子见都没见我一面,怎么会对我满意。于是我仔细环顾客厅四周,这才发现我对面墙上左侧有个小小的珠帘,后面隐约站了一个男子,两侧还有两个侍女紧随,想就是那金陵王子,我虽不知这王子为何比女子还忸怩不肯出面相见,但我却知道爹爹听了金陵王的话后很开心,爹知道有希望把我嫁入豪门,向金陵王献礼献得越发殷勤了。我一时没有办法,就悄悄把爹爹准备献给金陵王的东西偷了出来,让他无礼可献,爹爹突然不送礼,金陵王定觉得毫无面子,自然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大怒,这样一来金陵王就有可能不会再考虑这桩姻缘,我也就有机会跟关郎在一起。”

凤飞天缓缓道:“杜小姐的事我很同情,也希望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这终究是家务事,不该以身试法,须知律法不是儿戏。”

杜若云道:“凤姑娘说得是,只是当时我别无他法,主意最多的闻大哥也不在,我才出此下策。”

凤飞天正色道:“刚才听你说你只偷了一部分,莫非失窃之物中还有些系他人所取?”

杜若云道:“不错,在爹爹报案前的那一次东西不是我偷的,当时爹爹寻了一粒极罕见的养颜圣品‘天香豆’把它小心翼翼藏好,我当晚去偷,等我进房间时,却见窗户一动,有一人影跳了出来,我追出门去看时,那人却已不见踪影,可见轻功极高,而等我再回屋取‘天香豆’时,‘天香豆’已不见,我猜便是那人所为,只是我当时处境不方便把实情讲出来。却不知那人是谁,为何要偷爹爹献给金陵王的东西!”

凤飞天道:“既是如此,关大侠并未偷杜府东西,为何见我要逃跑,那个救你的人又是谁?”

关山迢是个话不多的人,淡淡道:“我走是怕连累小云,救我之人,我也不知他为何救我,他带我到安全之地便走了,道谢都来不及”。凤飞天沉吟道:“既然杜姑娘承认了大部分东西是你所窃,那家事我们衙门之人也不好过多干涉,你就把你偷的东西交还出来就是了,我定会全力擒拿那偷‘天香豆’之人,只是希望以后若云姑娘再不要妄自以身试法。”杜、关二人点头称是,闻风扬在旁笑吟吟并不多话。看着闻风扬的笑脸,凤飞天突有点忸怩地问杜若云道:“杜小姐刚才讲江湖中人刻意歪曲闻风扬的名声,此话何解?”

杜若云美目流转,看着凤飞天的神态不由会心一笑,盈盈道:“当初我和关郎认识时,闻大哥已是关郎的好朋友,后来关郎便介绍我与闻大哥认识,我和闻大哥谈得投机,就结拜成异姓兄妹,闻大哥的事我最清楚不过,相信凤姑娘一定见识过闻大哥的医术!”想起闻风扬以前给自己疗腿伤的情景,凤飞天不得不承认闻风扬在医术方面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她不由点了点头。杜若云自豪道:“其实何止平常一些外伤内伤之疾,闻大哥是十几年前名震江湖,但如今已隐居世外的医仙‘千机老邪医’惟一的嫡传弟子,已得‘千机老邪医’真传,其它许多疑难杂症他都能医。”

“千机老邪医!”凤飞天失声道,“你说的可是江湖传言武功出神入化,亦正亦邪,医术当世无人能及的‘千机老邪医’?”

杜若云笑道:“若不是这个‘千机老邪医’又怎教得出像闻大哥这样的人。闻大哥还很擅长妇科之症。唉!也正是如此,才惹下了‘玉面摧花郎’这样的邪名。当年闻大哥刚出道,在江湖了博一些微名,因此被应邀参加当年在武林盟主府常浩天府上举行的武林大会,此次大会常浩天不光是想与江湖各派联络感情以共同拥护他,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借此机会聚天下武林俊杰为女儿常玉蝶挑一个如意郎君。刚开始几日他们都是各派寒暄论事,闻大哥看不惯这些江湖正派的清高嘴脸,就一人在盟主府后花园游逛,那个后花园占地十几亩,非常大,闻大哥不觉就游到了花园深处,突听见从一间花房屋内传来女子尖厉的呻吟声,闻大哥医者父母心,便推开门看个究竟,这才发现里面一张破旧的床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一脸痛楚的女子。闻大哥上前一搭脉,才知道这女子已有三个月身孕,但却服了堕胎之药,服药之后,药力发挥作用,谁知因这女子有些妇疾,胎儿不但没打下来,还大量流血伴着腹痛,这才忍不住呻吟出声。眼见这女子再这样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死,闻大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男女大忌,拿药给这女子服下,为她宽衣按摩腹部,总算是助这女子止了血,并顺利打下胎儿。

这女子感谢闻大哥救命之恩,便向他告之真情:原来这女子叫常玉蝶,正是武林盟主常浩天之女,因常玉蝶自小深受常浩天溺爱,她长大后性格放羁,一不小心便与江湖无名小卒发生关系怀孕,眼看肚子一天天涨大,这里父亲又要为自己选佳婿,逼于无奈,便自己悄悄买了包打胎药躲在这后花园僻静无人处打胎……他们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原来是常浩天带着一大批江湖人士到花园游玩赏景,走近这间这偏僻小屋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他心中生疑但推门一看,陷入眼前的竟是一男子和自己衣衫不整肌肤大露的女儿以及一床血迹。

常浩天如何在众多武林人士面前跌得起这样的脸面,但他深府极深,当下还是力保自己女儿颜面,大呼抓采花贼,要将闻大哥抓起来,那群江湖人士自然也趁乱大叫,而那常玉蝶几曾见过这种场面,又气又羞又急,一下竟晕了过去。这下常浩天更是不问理由对闻大哥武力相向,闻大哥心高气傲,见当时寡不敌众,也只有施展轻功逃走。但常浩天并不罢休,在江湖广发‘擒贼令’要抓闻大哥这采花盗以正武林风气。时间一长,以讹传讹,便有许多人以为闻大哥真是采花大盗。闻大哥脾气像他师父,也懒得伸辩,以至误会也越来越大……”

杜若云看着凤飞天似信似疑的样子,正色道,“凤姑娘,我可没骗你半句,你若不信,可以去盟主府找常玉蝶,她至今未嫁,只是她父亲后来知道真相后为了自己盟主的颜面,怕她向人吐真情,把她软禁在盟主府,外人很难见得到。”

听完杜若云的话,凤飞天心中竟泛起一阵她自己也不清的喜悦。

闻风扬注视着她,笑嘻嘻道:“小麻雀,你若喜欢抓采花大盗的话,我依旧会当好采花大盗让你抓。”

凤飞天冷冷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自会查清杜小姐所言真假。若否之,我总有一天会抓到你的。”

三 侯门庭 离奇命案连踵至

才踏进金陵府衙的门,凤飞天就觉得气氛与往常不同,果然才进刘文宣书房,就见刘文宣穿了一身崭新的官服正在那左顾右盼,见凤飞天进来,顿喜出望外,连声道:“凤捕头,你总算回来了,快去换一套新衣衫,随本官去破一件命案。”

凤飞天诧异道:“破案跟换新衣服有什么关系?”

刘文宣道:“因为我们要破的案子发生在金陵王府。”在去金陵王府的路上,刘文宣方把事情简略地向凤飞天说了一下:原来清晨在王爷府洗衣房的一口井中发现了一具丫环尸体,因为金陵王以前执掌过刑部,见这丫环不像是一般失足溺水而亡,很是震怒,想不到有人竟敢在堂堂王府行凶,所以差人要刘知府速带捕头前来查清此案。

刘文宣自是不敢怠慢,等凤飞天一到便一路疾赶往王府,金陵王府的富丽堂皇远远超出凤飞天想像,连守门的兵丁都是戎装着身。那兵丁一听一行是来破案的,连忙把众人迎进客堂,早有人去禀告金陵王。只等了片刻,就听堂前屏风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道:“呵呵,你们总算来了。”说着走出一男子,只见这男子中等身材,五十来岁,身上已有些发福,一笑的话,那张圆圆的脸就更让人觉得和善可亲,若不是他身上穿着只有王族特有的紫龙袍,凤飞天还真不相信眼前这个胖胖圆圆一脸和蔼的小老头,便是金陵城里权势最大的金陵王。

只见金陵王对着刘文宣笑眯眯道:“刘知府,这几年你政绩一直不错,特别是你手中有个有名的凤捕头助你破了不少奇案造福生灵。本王有意向皇上保举你晋升,所以我王爷府发生的命案,你要叫你属下全力侦破,既可保你清誉又可免本王府上下不得安宁。”

刘文宣诺诺称是,金陵王随同家丁带刘文宣等人到案发现场。洗衣房一字排开了十口井,在第三座井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具面目苍白浑身湿漉的女尸,看衣着打扮,只是王府的一个丫环。凤飞天查看了一下尸体,见并无明显的外伤,表面看像是失足掉入水中溺水而亡的,但腹中却并无积水,可见真正死因不是落水而亡。

金陵王缓缓道:“我掌管过刑部,也有一些侦案经验,这丫环腹无积水不似溺水而亡,但颈骨松软,现在看来虽无外伤,但过了十二时辰,瘀痕就会显现,如果我们所料不差,应该是被人掐死才投入井内制造溺水假象,凤捕头你以为如何?”

金陵王所言与凤飞天心中判断简直一样,不由对眼前这笑眯眯的王爷刮目相看,心中多了几份敬佩,含笑道:“王爷高见,不知谁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

“是奴婢。”人群中一个丫环怯怯站了出来,颤声道:“奴婢叫小环,死的丫环叫小翠,我们俩都是洗衣房的下人,今日早晨,我们俩又像往常一样在井边洗衣,突然有人叫我,我便离开了一阵,等我回来,就见衣服散落一地,小翠却不见了,我心中慌乱,到处找小翠,却发现小翠已经……小翠平常口齿伶俐,做事又勤快又有人缘,没看她与谁结过怨,却不知是谁这么狠心杀了她。”凤飞天皱皱眉,向金陵王和刘文宣禀告道:“小翠是在极短时间内被杀害,王府面积大,所以外人突至杀人的可能性小,凶手可能就是王府中人,但王府人员众多,排查需要一段时间,还请王爷和刘大人先行回去休息,卑职一定全力办好此案。”金陵王和刘文宣觉得有理,二人便先回客堂叙事,留下凤飞天等人破案。

凤飞天分派手下捕快每人负责排查王府中几处居所,自己则负责居所最多的东厢,一路排查东厢人员,并没有什么有利线索,不觉来到东厢顶头最大的一进庭院前,只见这庭院拱月门扉上写了三个字“养心斋”。凤飞天在门口大声打招呼,里面也不知是没人还是有人没听见,不见人答应。凤飞天只得自行走了进去,只见这庭院厢房内摆设雅致,门均未关,但却无一人,不觉来到庭院后小园林,只见远远的一处画廊外,面墙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锦衣长袍,后面只看见一头浓密的黑发上戴了一个镶满名珠的金冠,看来这是个贵富公子,只见那公子对着墙摆头摇首,似乎吟哦有声,凤飞天走近这公子,才听见他在吟哦唐朝诗人孟浩然作的小诗《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他反复吟哦,似乎不觉乏味。

凤飞天见他全神注视着墙面,不知他在观看什么,不由也斜身看墙,一看之下,不禁“噗卟”笑出声来。原来,那堵墙上不知是谁歪歪扭扭写了一首诗,正是这公子中口所念的《春晓》。不过,与其说这首诗是写上去的,还不如说是画上去的,因为诗中“鸟”字真画了一只鸟代替,“雨”字就画了下雨的样子代替,“花”就画了一朵花来代替……

那公子听到凤飞天笑声,悚然一惊,一下转过身,大喊道:“谁?”

凤飞天又见这公子正面,不由为之一怔,只见这少爷公子面如冠玉俊美无俦,若不是喉间喉节微凸,凤飞天还真要以为他是一女子。而且这公子虽一身衣着打扮成熟华贵,但一双眼睛中却如一池清水,透着童真与无邪,让人心生呵护之意。当下笑道:“小弟弟,你别怕,我是来贵府查案的金陵府捕头。”那年轻公子也露出一脸阳光般无邪的笑容道:“你叫我弟弟!太好了,府里的人都叫我‘小王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弟弟,那我以后就叫你姐姐好吗?”说完他一脸诚恳地望着凤飞天等她答应。

凤飞天心中一惊,原来眼前这贵胄公子竟是外人口中神秘的金陵王子,但看他神情,却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童,让她更惊的是自己行走江湖都是一身男装,怎么金陵王子一看便看出自己女儿身,当下诧异问道:“你怎知我是姐姐?”金陵王子拍手笑道:“哈哈,下人们在背后悄悄说我是傻子,可我一点儿也不傻,一下便猜出姐姐是个女子。其实,这很容易,因为我闻到姐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和我娘亲身上的很像,所以就知道你是‘姐姐’,只是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因有要案在身,凤飞天本来心情沉重,但看到金陵王子憨厚坦诚的如孩童般的笑容,她心情竟也开朗许多,莞尔笑道:“我叫凤飞天。”

金陵王子欢笑道:“那以后我就叫你凤凤姐姐,你说好不好?”凤飞天笑道:“好!你很聪明,知道姐姐是个女子,你怎么叫姐姐都很高兴。”

金陵王子拍手道:“太好了,凤凤姐姐你是除我爹爹娘亲外第一个夸我聪明的人,我很喜欢你,你就留在王府陪我玩好吗?”凤飞天笑道:“这样不好,凤凤姐姐是金陵府的捕头,天天要抓坏人,没时间陪你玩,但姐姐会有机会来看你的。”她知在金陵王子身上问不到线索,便告辞而去,又去排查其它房间人员,但这样忙乎了两个时辰,会同其他捕快,大家均未获得有利线索。

无奈之下,凤飞天只得前往客堂向金陵王和刘文宣禀报排查情况,正禀报间,突见一丫环匆匆上前在金陵王耳边一阵耳语。金陵王面色微变,当下暂告刘、凤二人进了内堂。过了一会儿,当金陵王再出来时,脸上照样堆着轻松与笑容,待听完凤飞天禀报,颔首微笑道:“王府命案关系到朝廷、王族形象,须尽快破案,但现在线索全无,不如凤捕头就留在王府尽心破案吧!一来金陵府衙与王府距离甚远,来回耽误时间;二来凤捕头留在王府专心破案心无旁鹜,破案也更快捷。刘知府、凤捕头你们意下如何?”刘文宣,凤捕头面面相觑,想不到金陵王突提出此要求,但必竟金陵王官高压人,且他所言也有一定道理,刘文宣当下向凤飞天使了人眼色,示意她留下破案,自己则带着其他衙役捕快离王府而去。

金陵王派人在南厢给凤飞天安排了一间豪华的庭院居住,又派人给她送来锦衣玉食,希望她能尽心破案,但越是这样,凤飞天压力反而越大。

在排查一下午无果的情况下,深夜凤飞天只得倒榻而睡,但在床上翻天覆去时至亥时尚未入睡,索性着衣起床,到院外观赏清风明月来放松大脑。想到金陵王准许自己在王府上下自由走动以便破案,又不觉走出庭院来。

夜幕下的金陵王府显得更气派,但在这气派之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凤飞天跨步而行,不觉竟走到王府后门来,这个后门是平常伙房运柴禾用的,小且脏,此时夜深人静门扉紧闭,并无异常。凤飞天正待离去,突听见那门格格作响,意缓缓由外推开,她心中一动,连忙隐身向黑暗中悄悄探身查看。只见门开处,探进一个脑袋来,那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并无他人,便闪身进府,并随手关好门。看到那进门之人,凤飞天不由一怔,虽然月光并不明朗,但凤飞天赫然看清那人便是金陵第一首富杜照亭。

深更半夜,杜照亭跑到金陵王府来干什么?而且可以看出他似乎对王府的布局十分熟悉,只见杜照亭一路穿庭过院,来到王府中最豪华的一栋宫楼前,凤飞天识得这是金陵王的寝宫,只是没有侍卫把守让凤飞天多少有些奇怪,原来杜照亭深夜潜入王府是来找金陵王的。他白天为什么不正大光明来,而是要夜晚偷偷摸摸来呢?凤飞天好生奇怪,远远跟着杜照亭想看个究竟。果不其然,只见杜照亭走到寝宫门前轻轻叩了几下门,接着就见金陵王披衣开门,见是杜照亭面上似有不虞之色。借着洞开的门扉,凤飞天顺眼朝里望去,心中不由得困惑不已:门开处刚好可以看到金陵王那张豪华的象牙大床,只是床上除了空空如也并不见有人,早就听说金陵王对金陵王妃宠爱有加,何以夜晚二人竟不同床共枕,而且今日白天凤飞天排查王府上下,并未见过金陵王妃,这金陵王妃在哪儿?莫非不在金陵王府……

正思忖间,凤飞天见杜照亭对金陵王说了一些话,金陵王笑眯眯的脸色显然不见了,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他也冲杜照亭说了一些话,只可惜距离太远,凤飞天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见杜照亭还要言语,却被金陵王打断,做了个送客的姿势,杜照亭无奈只得怏怏地朝来路走去,出了王府后门。

凤飞天远远地跟着,杜照亭似乎心事重重,并不曾觉察身后跟踪的凤飞天,大约行了一条街,凤飞天正想接近一些距离,突然见杜照亭身后的一条巷子里窜出一个灰衣蒙面人,那灰衣蒙面人也悄悄地跟踪在杜照亭身后,只是那灰衣蒙面人并不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凤飞天。

那灰衣蒙面人缓缓跟着杜照亭,待杜照亭行至一空敞处,他突然拨出大刀,急速猱身而上,向杜照亭背后劈去,杜照亭听风辨向,这时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杜照亭纵身跃过,拨剑自卫,边还招边朗声道:“请问是何方英雄,杜某若得罪之处,还请明言相告。”那灰衣蒙面人却不答话,刀刀生风直取杜照亭,杜照亭本来武功不弱,但见了灰衣蒙面人招招拼命的刀法后,神情不由大变,气势上顿弱了下来,灰衣蒙面人见有机可乘,出招越发凌厉,杜照亭招架不住节节后退,眼见便要被灰衣蒙面人取了性命。

凤飞天见此情景,大喝道“休伤人性命!”拨剑纵身而出,挡住灰衣蒙面人劈向杜照亭的大刀,灰衣蒙面人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手上一滞,刀势渐缓,而凤飞天武功在灰衣蒙面人之上,没几招便将灰衣蒙面人困于自己的剑锋之下,凤飞天并不想伤灰衣蒙面人的性命,只想擒住他问清他杀人理由,毕竟她身为公差,怎能眼看血案发生。

眼见灰衣蒙面人越战越弱,凤飞天一抬“丹凤朝阳”便可制住灰衣蒙面人,谁知就在此时,杜照亭脚下似踩到石块,一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朝凤飞天倒来。凤飞天连忙伸手去扶,手中长剑一撩,伤及灰衣蒙面人小腿,但灰衣蒙面人也借此机会破剑锋而出,一跺脚飞奔而去。

凤飞天因手上扶着杜照亭,只得眼睁睁看灰衣蒙面人飞奔而去,她苦笑一声,只好扶立杜照亭道:“杜老爷,你没事吧!”

杜照亭道:“没事,没事,杜某多谢凤捕头救命之恩。”

凤飞天道:“我身为公差,有责任保护百姓安全,杜老爷不必多谢,却不知杜老爷深夜为何一人出府。”

“这……”杜照亭言语闪烁道,“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时间不早了,杜某就先告辞了,还请凤捕头多费心我府上一案。”说着他急匆匆告辞而去。凤飞天望着杜照亭远去的背影,心中疑虑顿生:这杜照亭明显在骗自己,他究竟在隐瞒什么事?他与金陵王是何关系?灰衣蒙面人是谁,他为何要置杜照亭于死地?灰衣蒙面人与杜照亭又是什么关系?”

四 荒庙顶 平惊渡险显真情

长街如水,凤飞天缓缓走在金陵的大道上,心中却是一池乱水,她心情烦闷,根本没觉察到她身后有一个青袍面具人正鬼魅般跟在她后面,一步步悄无声息地靠近她,待凤飞天觉察到身后异常气氛时,青袍面具人已出手如电一指点在凤飞天的昏睡穴上,凤飞天顿时昏了过去。

凤飞天悠悠醒来时,她觉得全身松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心知是被人点了周身几大穴道。环顾四周,只见四周破幔飞扬,几尊破缺的四大金刚泥态在月光下发着诧异的神态,却原来是一废弃的小庙。凤飞天眼前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袭青袍,脸上戴着个平板似的面具,诡异之态比泥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袍人并没有说话,只见面具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凤飞天脸上。青袍人的眼睛并不凶狠亦不狰狞,但在他的注视下,凤飞天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向自己压来,心中竟说不出的慌乱,她故意装出镇静之色,冷冷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抓凤某到此?”

青袍人对凤飞天的话闻若不觉,只是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但脚下却缓缓向凤飞天靠近。看着青袍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凤飞天只觉得心都快跳到噪子眼儿了。世上最令人害怕的事就是“不知道”,而她现在正是不知道青袍人要对自己干什么。只见青袍人行至凤飞天身边,突然双臂一探,分别抓住凤飞天两只衣袖,“哗”的一声,同时撕下凤飞天两只衣袖,露出她手臂上赤裸的肌肤。

月光下,凤飞天的肌肤白得如雪,她的心也如雪一样冷,她已无法装出镇静,嘶声道:“你……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我要喊人啦!”突然,她头垂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呐喊在这深夜的荒野废庙中是多么软弱无力,她突然想到了闻风扬,闻风扬经常会悄悄跟在自己后面保护自己,但此刻只怕他正与自己的好友关山迢在把酒言欢呢。

青袍人盯着凤飞天赤裸的双臂看了又看,直看得凤飞天寒毛顿竖,却又见青袍人突然缓缓举起手掌,朝她百汇穴袭来,凤飞天心中大骇,因为看青袍人的动作竟是要废去自己武功。凤飞天一生经历无数风险,但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恐惧无助,眼角不由划下两行清泪。凤飞天正在绝望中,突听见庙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嬉笑声道:“月明风清,正是把酒欢歌的好时机,阁下看来也非俗人,怎么做起这煮鹤梵琴废人武功的俗事起来!”

平常凤飞天听到这笑声还有些不耐烦,但此时却觉得这笑声如天籁之音无比亲切。这笑声赫然是闻风扬。

青袍人听到笑声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只见闻风扬笑嘻嘻地倚在庙门口,一脸的轻松顺意。青袍人眼神一动,并未出手,因为闻风扬能令他毫不知觉地站在自己身后三丈之内,可见闻风扬武功高深莫测,青袍人知道若强行动手,自己不见得占得了便宜。这时天亮翻起一层鱼肚白,黎明将至,青袍人可能不想被牵制,他突一跺脚,人已如箭一般直射而上,破瓦而去。闻风扬也不追赶,待青袍人不见了踪影,这才伸手拭去额头泪出的细汗,悄悄喘了口气,因为他心中明白,看青袍人破瓦而出的那劲势,内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自己顶多在轻功上能讨点好,若真单打独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闻风扬奔到凤飞天身边,伸手去替凤飞天解开穴道,此时闻风扬的形象在重获自由的凤飞天心中简直比最亲的人还要亲,在穴道松开时的一霎那,她一下扑进闻风扬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虽是江湖叱咤风云的名捕,但她同时也是一个女子。她同样会害怕;同样要人保护;和其他女子一样同样要用哭来释放自己。闻风扬似乎很了解凤飞天此时的心情,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拍抚着凤飞天的背颊,怜爱地看着她。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凤飞天终于慢慢收住哭声,这是她当捕头以来第一次这么淋漓尽致地发泄,哭完以后她只觉得无比轻松,她抬起头,发觉自己仍在闻风扬怀里,不由脸上一热,连忙端坐好,呐呐道:“你怎么知道我被青袍人抓到这儿来了?”

闻风扬柔声道:“傻丫头,你忘了吗?我早就说过要一生一世保护你,闻风扬说话一诺千金,若非万不得已离开了金陵,否则我一定会在你身后左右的。”

闻风扬温柔的语声听得凤飞天心如小鹿乱撞,她坚强的外表下,那颗少女的心正在情窦初开。凤飞天不敢正视闻风扬目光,垂首轻声道:“你又胡乱言语了,总是这样不说正经,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多谢你再次救命之恩。”

闻风扬突然抓起凤飞天手站了起来,柔声道:“我们不要说什么客套话了,来!我带你去一个能让你心情美好忘记压力恐惧的地方。”

破庙屋顶上,闻风扬拉着凤飞天坐在自己身边,屋顶虽已被青袍人冲出一个大洞,但尚有半边未塌,破旧的庙瓦在黎明前那冲破黑暗的第一缕崭新的光亮下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小庙依山而建,坐在庙顶上可以看到眼前一片空阔的峰峦,只见蜂峦在靠东边最远的一道山峰后露出淡淡的明曦,接着万道金光自山峰后喷射而出,金光越来越亮,接着就看见山峰后冒出一个红彤彤的半圆,宛如在与你捉迷藏的俏皮婴孩半露的脸,让人心里觉得无比地愉快。紧接着,那红彤彤的半圆越来越大,越来越圆,终于一轮红日跃然青峰之颠,用她柔和亲切的光芒照着青峰大地,也普照在凤飞天心里。

凤飞天自小跟随父亲为生计奔波,长大了又为各种层出不穷的案件烦心劳力,几曾如此静静地享受过日出,更没想到原来看似平常的东西竟如此美丽,可见美丽的事物有许多在你身边,只是看你如何去把握分享罢了。想到这儿,凤飞天不由轻松满足地叹了口气。

闻风扬似乎能洞察凤飞天的心思,见她满足的叹气,微笑道:“其实世上许多事都很美好,只是看你用什么心思去了解世事。就说这破庙,你先前在破庙内受尽惊险,必是厌恶极这地方,但此刻在这破庙屋顶享受老天赐给这世上所有的人最美好的礼物,心境又是一番境界。可见事无绝对,就像你破案一样,有许多事情可能还有另外一面,凡事多设想几次也许就有答案了。”说着他轻轻揽住凤飞天的肩注视着她含笑道:“小麻雀,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那眼神让凤飞天心跳、陶醉、幻然,她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轻轻倚在闻风扬臂膀上,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一刻,已不需太多的话,之间的误会、世俗的眼光、江湖的非议已在这晨曦的阳光中化成水雾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是两颗共鸣的心。

恒和客栈一间普通的客房内,四个年轻人都在深思无语。闻风扬首先打破了沉寂,淡淡道:“依我看,杜照亭、金陵王、灰衣蒙面人之间看似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却有一些间接的联系。只是尚弄不清那青袍人为什么要抓凤捕,惟今之计只有从杜照亭和金陵王身上找线索。”杜若云皱眉道:“灰衣蒙面人行踪难寻,就算我爹爹与案件有所牵连,恐怕目前也问不出他什么,因为今早我醒来,就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书房发呆,谁也不理,连我唤他也不听,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我……”说着杜若云担心之情跃然脸上。

凤飞天道:“以杜照亭的性情,强迫他是没用的,现在惟一的突破口还是金陵王。暗处查证有时候比直言相问还要了解得更多。事不宜迟,我要快赶回金陵府去,毕竟小翠命案还有待去破。”想到几案环连,涉案之人背景特殊,重重迷雾在眼,她不由心中为之一紧,但一眼瞥见闻风扬望着自己微笑关切的眼神,她只觉一股甜意涌上心头,全身又轻松起来。

凤飞天踏进金陵王府大门,就远远见对门的客堂门边坐着一个年轻公子,那年轻公子一直手撑下巴张望着大门动静,见凤飞天来了顿欢喜得一阵雀跃,飞奔迎了上来,说道:“凤凤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早上起来没找到你,心里别提有多着急,我以为凤凤姐姐不喜欢我,不要我了……姐姐回来了我太高兴了……”原来是金陵王子。

凤飞天不由微笑道:“凤凤姐姐喜欢你,怎么会不打招呼就离开你。姐姐有事要办,所以早早出去了,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回来了吗?”金陵王子道:“姐姐回来就好了,我找姐姐,父王也到处找姐姐,好像是府里有一个下人被人害死了。”

“不错!王府中又有人遭人毒手了。”赫然是金陵王的声音,原来他听到下人禀报凤飞天回府也赶到客堂。金陵王怜笑地看着儿子,柔声道:“宝宝乖,父王与你凤凤姐姐有事要商议,等事情忙完我会叫凤凤姐姐留下来陪你玩的,你现在先到别处去玩。”金陵王子歪着头一本正经问道:“真的吗?”金陵王微笑道:“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金陵王子信任的憨憨一笑,果然一人独自去玩耍了。

目送儿子离开,金陵王这才对凤飞天苦笑道:“想必凤捕头已见过太子的丑态了,太子生来弱智,是以我不太带他出去,但他对你甚是喜欢,也算缘分。”说着,他脸上笑容隐去,正色道:“但我希望凤捕头留在王府办案就应该忠于职守,不擅离岗位,因为今日凌晨,王府又发生了一件命案,我希望凤捕头身为官差能尽快破案,保我宅平安事小,保社稷声誉事大。”

死者叫阿锐,是王府一名小厮,他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府内花园的一角,身上并无外伤和中毒迹象,但胸前筋骨松散,显是被人用内功震碎内脏骨骼而死。

金陵王道:“凤捕头来之前,我已把府中下人叫来训示问话,得知阿锐平日并无结怨之仇家,亦查出他应该是死于江湖武林高手之手。凤飞天不由叫苦连天,想不到一案连一案,这案未清那案又来,且都是无明显迹象可查的扑朔之案,原本松弛一些的心全紧绷了起来。

查了一下午无果,凤飞天觉得心中劳累,早早便上床休息了。正似睡非睡之间,突听门外传来王府丫环禀报声道:“凤捕头,门外有人找。”凤飞天道:“谁找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刘大人得知王府又发命案,怕凤捕头人手不够,特派我兄弟二人连夜赶来助凤捕头破案。”那声音竟赫然是闻风扬。凤飞天一阵惊喜,连忙打开门栅,发现门口站着两个身着捕快服装的年轻男子,正是关山迢与闻风扬。凤飞天迎二人进屋,关上门惊喜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闻风扬一改嬉笑常态,正色道:“这是小关的主意,我们在外听说王府又发命案,怕你历大风险,所以干脆扮捕快来帮你。你看,小关可比我扮得威风多了。”关山迢道:“青袍人身在暗处,武功高强又居心叵测,不知他下一步会有什么阴谋。但王府之秘不得不查,我想多一人多一份力,也免得一人涉险,才想出此招。”凤飞天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查探金陵王府有无隐密。”

五 地殿中 扑朔迷离惊美艳

三人向金陵王寝宫潜去,尚未到地方,突在过廊上碰到兴高采烈地端一盘点心的金陵王子朝后花园行去。凤飞天心中生疑,不知金陵王子这么晚到后花园去干什么,三人悄悄跟上,只见金陵王子在园中花径上逶回行走,不一会儿来到花园中的一座“洁心亭”前,却并不见他登台阶上亭,而是在台阶侧用脚一踢,只见那台阶隐去,竟露出一个洞来,那洞与台阶延绵而下,金陵王子依阶而入,洞口也立刻关闭,恢复原状。

三人心中大奇,也行至台阶照样打开机关依阶而下,只见台阶两旁设有灯台,照得整条向下延伸的地道灯火通明,三人小心而下,并未发现有任何机关陷阱,令他们大为意料。如此行了一会儿,通道突被一虚掩的大门挡住,推门一看,三人不由瞠目结舌。谁也想不到,这扇普通的大门之后竟是一整座辉煌的宫殿,亭台楼榭、假山、鱼池样样不少,一眼望去规模之大气,风格之豪华,比地面上那个金陵王府更甚,丫环、侍仆川流来往,比地面上的王府还要热闹。而四周墙壁上每隔三尺便设了一盏大油灯,照得地下宫殿闪闪发亮,及尽奢丽,恐怕一天下来点灯耗油都有几千斤。

三人惊叹之余继续前行,只见时有奴婢家丁碰上,但他们见了三人并不显惊慌之色,只是微微领首,便各忙各的事去了,也许地下宫殿下人太多,终日他们各自忙自己手头的活,对其他人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们见到已换便装的凤飞天也不以为怪,再者或许是他们也想不到在地下宫殿这么隐密的地方会有外人闯入。

三人见此胆便大了些,依序寻找金陵王子足迹。寻到鲜花盛开的花园之中,突听见花团中一花榭中传来金陵王子憨厚愉快的笑声,三人连忙隐身细看,只见花榭之中果然是满脸欢乐的金陵王子,而那花榭中除了两个侍婢之外,一张贵妃椅上还松慵慵半靠着一个身着绿色绣花长裙的女子,那女子脸色苍白至极,好似生病一样,那如月光如流水一般的脸庞就像笼在轻纱里的一个遥远、飘渺、美丽的梦,虽然她已不再如少女般年轻,但她整个人似乎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让人看了不想把眼睛移开,而此时这美丽妇人正微笑地注视着手舞足蹈的金陵王子,目中满是怜爱。

金陵王子正在讲一个他认为很好笑的笑话逗那妇人开心,美丽妇人也一直专注地倾听,时不时还露出夸张的笑容配合金陵王子笑话的高潮部分,金陵王子讲完以后马上问那妇人道:“母后,你觉得宝宝讲得好吗?这可是我学了很久特意讲来逗母后开心的。”原来那美丽的妇人竟是在地面金陵王府难觅其踪的金陵王妃。金陵王妃轻轻抚摸着金陵王子的头顶,含笑道:“宝宝讲得很好,娘听了很高兴,我的宝宝长大懂事了!”

三人正为在这地下宫殿见到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金陵王妃惊奇,突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细尖的男子喊喝声:“你们三个不好好干活,把园中杂草清除,全蹲在那儿干嘛。咦?你们是谁?”凤飞天三人苦笑不已,只见喝问的是一中年清瘦男子,嘴边无须,显是个太监,而他左右还各站一个目光内敛的年轻太监。原来这地下宫殿因外人难以进入,所以并没守卫,但却有监工,来回巡查监视这里所有的奴仆、婢女的工作,别人可能互相不大认识,但这监工却对这里所有的人十分熟悉。他起初以为凤飞天三个人是花工在偷懒,待看清面目之后,顿时大声喝问,三人也分别向凤飞天三人挥掌袭了过来,手下生风,功力居然很深,想必是金陵王为管制地下的奴仆特意安排了几名武功高强者当监工。

关山迢的位置离那中年监工最近,所以成了中年监工第一个交手的对象,其他两名小太监也各自选定闻风扬与凤飞天加入战圈,一时间花瓣飞扬,一个好端端的花园成了争强斗狠之地。金陵王子看到这打斗场景,吓得瑟瑟发抖,倒是金陵王妃还镇定些,揽住金陵王子不住细声呵慰。对方三人中,以中年监工武功最高,而关山迢在凤飞天三人中武功尚在凤飞天之后,所以打斗很快分出胜负,那中年监工施鹰抓功“哗”的便撕下关山迢前襟衣服,并在他胸膛留下三道血痕,正欲再下狠手,幸好闻风扬与凤飞天已各自制住小太监齐来相帮,中年监工见势不妙,纵身而去,随即整个地下宫殿想起了一片刺耳的铃声,原来那中年监工见寡不敌众,拉起了警铃唤帮手来相助。

闻风扬变色道:“不好,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我们得赶快出去,否则等他唤来大批帮手,我们要出去就难了。”

关、凤二人点头称是,三人正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地面,突传来一个软软温和的女子语音:“来不及了,警铃一响,地上之人得到警报亦马上会从入口赶来增援,你们很难逃走。来,到这儿来!我带你们藏到一个地方去。”却原来是金陵王妃。

三人愕然,不知金陵王妃如何会帮外人,眼光不由疑惑地看看金陵王妃又看看她身边的两个侍婢。金陵王妃似明白他们心思,淡淡解释道:‘放心,她们两个是我的心腹侍婢,不会乱言的,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这时金陵王子也认出了凤飞天,兴高采烈道:“凤凤姐姐,你怎么到这来了,你和我一样也是来看母后的吗?”

凤飞天尚未回答,却见金陵王妃微笑的对儿子道:“宝宝乖,三个哥哥姐姐要玩捉迷藏的游戏,他们若不自己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们藏在哪儿,好不好?”

金陵王子一听有游戏玩,顿时兴高采烈地拍手称是。

金陵王妃站起身来牵着金陵王子朝宫殿之内走去,凤飞天三人环视了一下,跟了上去,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脱身。

金陵王妃带着三人来到一座极至豪奢富丽的寝宫内,推开一个依墙而立的大书架,后面露出一个浅浅的夹墙,可以让三人勉强相挤而立,金陵王妃让三人站好后推上书架道:“三位放心,这些书架间设有空眼,隐藏在书后,不会使你们窒息。”说着也不再解释,走至府前,又懒慵慵地半躺在床上与坐在床边的金陵王子说笑,原来这里便是金陵王妃寝宫。

依金陵王妃所言,果然,没过多久,那中年监工就带着大批人在多处搜索凤飞天三人足迹,查到王妃寝室,王妃只淡淡说了句道:“这里没有其他人。”那帮搜寻之人便恭恭敬敬退了出来。但是,没过多久,就听见门声响起,一个男子急切的声音道:“爱妃,爱妃,报有外人闯入地底宫,你没事吧!”是金陵王听到下人禀报,特意赶来。

金陵王妃淡淡笑道:“擅闯者都已走,多谢王爷关心贱妾安全。”金陵王叹了口气,深情地注视着金陵王妃,叹气道:“爱妃,你神情又憔悴了许多,看在我们宝宝的份上,你可要多保重身体。”

“贱妾明白!”金陵王妃话没说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亦惨白。

金陵王急道:“你病又犯了吗?”金陵王妃难受地点点头,手指了指桌边的一个盒子。

金陵王叹了口气,打开盒子拿了一颗白色的药放在手心,伸到金陵王妃面前又缩了回来,轻声道:“还是不要吃这药了,这药虽当时能见效,但后患无穷,你现在这样子便是最好的证明。”金陵王妃目中露出一种强烈贪婪的欲望,与平时的温婉端正判若两人,她使出浑身力气强行从金陵王手中夺过那药,一口吞进肚内,凤飞天三人从书架的空隙处看得很清楚。过了一会儿,就见金陵王妃面色恢复正常,咳嗽也停了,半躺在床上轻轻舒了口气,又回到先前端庄温婉、气定神闲的面容,可见那白色药是何等神奇,只是三人不明白金陵王为何说这药后患无穷。

金陵王又坐了一会儿,陪金陵王妃说了些夫妻间的体己话,又叮嘱金陵王子好好陪母亲开心,便出了房门,但他一脸焦虑,显是对金陵王妃又关心又无奈。又过了半个时辰,四周一切恢复平静,金陵王妃这才放三人出来,拿出几套家丁服装让他们三人换上,道:“为防人生疑,你们扮成我的家丁和宝宝一起出去,一切小心,下次可千万不要擅自乱闯了!”

三人虽不明白金陵王妃为什么要救他们,但还是一一谢过,为防再生枝节,准备马上离开,但走至门口,突被金陵王妃喊住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住在哪里?”凤飞天道:“王妃于我们三人救命之恩,我们也不相瞒了,我家住在金陵府衙旁一条小巷内,他们两人目前住在恒和客栈内,我们据实相告,相信王妃也不会有加害之心,否则也不会救我们了。”金陵王妃微微一笑,示意他们离去。

三人在金陵王子的陪同下出了地宫洞口,一路并无惊险。

此时,方三更时分,三人回到凤飞天在王府的卧房,想到瑰美辉煌的地下宫殿,美艳神秘的金陵夫人,一切所遇之事都那么出人意料,三人竟皆无睡意。

凤飞天道:“我在王府两日,历经了许多神秘的事情,包括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灰衣蒙面人和至今想来仍觉害怕的青袍人,但此种种却与我要查的小翠与阿锐命案全无明显关联,其他事情我还可以稍稍搁罢,但王府命案一日不破,王爷施压下来,损害官威民心动荡不说,府内兄弟与刘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惟一的线索便是杜照亭了,这时也顾不得杜小姐的颜面了,我必须单刀直入会会他。”

虽然是大白天,但杜照亭的脸色比几天前凤飞天在金陵府衙大堂上看见的还要难看。凤飞天正色道:“杜老爷,你报失窃之案,我已查出一些眉目,所窃之物除‘天香豆’以外已送回原处,所谓窃贼正是令千金,但令千金为何要自盗自家财物,只怕其中原委我不说杜老爷比我还清楚,至于那‘天香豆’据令千金所言是被灰衣蒙面人所盗,如我猜得不假,这灰衣蒙面人与前晚夜袭杜老爷的人十之八九是同一人,我会尽快查清这灰衣蒙面人的来历,将他绳之于法。”

杜照亭脸色微微一变,喝道:“所谓‘穷寇’莫追,失窃原因已查清,区区一颗‘天香豆’就不劳风捕头再费心了。”

凤飞天正色道:“执法必究,哪有轻易放弃之理,杜老爷,还有一事请你协助一下。王府连续发生两起命案,杜老爷想必早已听说,我们官府办案,凡有嫌疑者尽须盘问清楚。因破案需要,前晚我在王府居住,曾亲眼见杜老爷深夜潜入王府,大凡光明之事,因不必如此而去吧!”

杜照亭脸色大变,怒道:“你是说我谋杀了王府中人?”凤飞天冷冷地望着杜照亭,并不答话。

杜照亭瞪着凤飞天良久,终于长叹道:“罢、罢、罢,凤捕头向来精明,也不需用此法激老夫说出夜入王府之因。其实这一切全因小女而起。”

凤飞天奇道:“此话怎讲?”

杜照亭叹道:“凤捕头在王府若干天,想必已见过了金陵王子。这金陵王子自出娘胎便是个弱智,无赖金陵王却对宝贝儿子视若珍宝。生意场官商袒护是常理,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我经常到金陵王府走动,与王爷关系还算熟悉。后来,金陵王子长大了,金陵王也想我们之间关系更深一层,就想我把女儿许配给他儿子。若是按常理,我也高攀了,但我早知金陵王子是一弱智,又怎忍心将女儿一生幸福葬送,但又不好强违王爷意思……云儿心思我哪会不明白,她一直误会我送珍品罕物给金陵王是想高攀王侯,可虎毒不识子,她又怎知我送礼是用心良苦,不想让她嫁入王府呀!我这番用心又不能明说,因为王爷就恨别人将他宝贝儿子是弱智的事情传扬出去,所以一切苦水我只有自己一个人往肚子里吞,我前晚夜入王府也不过是婉转地向王爷求情,可谁知王爷又对我假以颜色,我……我真没用呀!只是苦了我那云儿,她已经双十年芳了,还不得不被我以择婿高不成低不就之由留在家中……”

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进来满脸泪水的杜若云,她扑入杜照亭的怀里,啜泣道:“爹爹,对不起,云儿不明白爹爹苦衷,一直错怪爹爹……”

杜照亭爱怜地抚慰女儿也不由落泪,看到这场父女亲情一堂、冰释前嫌的一幕,凤飞天心中也不禁感触,不由想到尚远在外地执行公务的父亲凤安来。以前碰到难破之案,父亲也会这样抚慰自己,帮自己分析案情以便破案,但现在父亲不在,一切只有靠自己。

凤飞天还要再问,突觉杜照亭书房东窗下似有异响,立时喝道:“谁?”人已追了出来。想不到这一喝竟惊动两人,原来除东窗之外潜有一黑衣人,南窗之下竟还潜有一灰衣人,各自以为凤飞天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分朝两个方向飞循而去。凤飞天也料不到窗外竟有两人,因为灰衣人武功稍高于黑衣人,凤飞天并未发现他的行踪,这时两人朝不同方向而逃,一时竟不知追谁是好,但随即见灰衣人在假山花丛中飞跃几下不见了人影,她便朝那轻功稍逊的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跃出杜府围墙,一路朝郊外逃去,凤飞天紧追不舍,因这几日没好好休息过,气力有所不足,追到野外校场仍未追上。正在焦急之时,只见前方突窜出一个人来,一下拦在黑衣人前方,却是闻风扬。闻风扬望着凤飞天笑嘻嘻道:“小麻雀,找到我这样的夫君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我时时在暗中保护你不说,而且此次又帮你擒到一个奸徒。”

凤飞天并不理会嘻皮笑脸的闻风扬,望着黑衣人一字字道:“我以为我们已是可坦相言相对的朋友,就算你有苦衷,本也可不必这般行事。”

黑衣人身子一震,喃喃道:“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凤捕,原来你早已知我是谁。”黑衣人缓缓除下面巾,赫然是关山迢。

闻风扬一下跳了起来:“小关,你怎么……?”凤飞含笑道:“你可不要错怪你的好朋友,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好朋友不但不是疑犯,还是和我一样抓疑犯的人。”

关山迢目中已满是折服道:“凤姑娘,我自问行事向来谨慎,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我的?”

凤飞天笑道:“这却也不奇,昨夜你和闻大哥假扮捕快来帮我,虽然你们穿同样的捕快服装,但你穿得却比闻大哥精神得多,哪怕一丁点儿多余的布折也全部平整整束进衣裤内,不留一点儿多余负赘,这是我们公门中人的作风,非是一刚穿捕快服装的人可以办得到,而是长年训练出来的结果;第二,你分析青袍人的危险程度头头是道,比平常自负聪明的闻大哥说得还要有理,所以直觉告诉我,你应该也个捕头,再加上刚才追赶时发现你的轻功路数与那夜在杜府门前追你时的一样,便不难猜出是你。”

关山迢正色道:“不错,我确实和凤捕头一样也是一名捕头,只是我是在大名府当差,闻大哥是我好朋友,有一点儿我没骗你们,我的名字就是叫关山迢。我此次来金陵是有一案要查,并不是存心想骗大家。”

凤飞天道:“不知是何大案,要关大哥跨越地界查案?”关山迢道:“这事说来话长,近几年来,全国各地都连续发生了一些大劫案,前几个月大名府也发生了几起,许多大富人家大批财物被窃,以至民怨沸腾,知府大人命我等公差四处访案,查了许久,种种迹象让我们怀疑到了杜照亭身上,因为金陵是个富庶之地,但这几年却未发生过一起大劫案,而作为金陵首富的杜照亭更是未丢过一两银子,这表面平常的迹象让我们更怀疑,是以知府命我暗查杜府情况,只是阴差阳错,在几个月前与大劫案嫌犯打斗时虽力捕杀嫌犯,自己却也受了重伤,但却被杜府千金救了,以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只希望小云知道真相后不要以为是我在利用她。”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凤飞天道:“那你可曾查出杜照亭可疑之处?以及那救你的灰衣蒙面人又是何来历?”关山迢摇头道:“我只查出这杜照亭与金陵王的关系远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至于那灰衣蒙面人,我查不出他半点儿来历,也不知他为何要救我,但我隐隐发觉他与杜照亭之间似乎有某种关系。”

闻风扬沉吟道:“我因略通医理,经常和药打交道,所以对药味很敏感,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发觉那灰衣蒙面人身上似乎有种怪怪的药味。”

凤飞天道:“你一提起,我也有这种感觉,但那味道虽淡却怪,好像不只是药味,还夹杂着其它的味道。”

关山迢道:“刚才在杜府凤姑娘追我时,我和灰衣蒙面人是同时逃遁,我观他轻功只是略胜于我,但他在杜府几下便不见了踪影,我也入过杜府几次,似乎仍然没有他熟悉府中地形,如果我料得不错,这个灰衣蒙面人十之八九便是杜府中人,只是杜府上下三百余人,寻来却也不易。”闻风扬笑道:“这却也不难,我们按‘人’索骥难,按‘味’索骥想来要容易些。”

凤飞天不由眼睛一亮。

六 恩怨清 叹世事成一场梦

凤飞天带着扮成捕快的闻风扬关、山迢在杜府中走动时,大家以为她还在府中收集线索,并不以为奇怪。为节省时间搜小范围,闻风扬挑了个中午大家到厨房吃饭的时间闻味找人,他端着一碗饭,边吃边与大家拉家常一样在人群中招呼走动,走到马房的马夫旁,闻风扬不禁眉头一展,对旁边的凤飞天悄声道:“那灰衣蒙面人身上好像隐隐有马夫身上那常年与马打交道的马骚味,灰衣蒙面人应该是个马夫。”他又在马夫中来回走了几次,拉凤飞天到无人处道:”如果我嗅觉没错,灰衣蒙面人便是那长相丑陋不堪的马夫和老头无疑,因为只有他身上有马骚味与药味混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凤飞天目光闪动道:“他现在是我们有据可查的惟一线索,现在只做一件事——监视其行踪。”

杜府的马夫累了一天,不到亥时,便全睡入梦乡,约摸一更时分,马夫房的门轻轻被人由里向外推开,从里面闪出一个灰衣蒙面人来,闻风扬得意的轻笑道:“怎么样,我的‘鼻子’没错吧,有我这样能干的夫君,你应该笑着抢着嫁给我。”

凤飞天白了他一眼,拉起闻风扬、关山迢悄悄跟着翻墙出府的灰衣人。但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身后还远远跟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只见灰衣蒙面人在金陵大道上迂回行走,不一会儿来到一座宏伟的大宅前,凤飞天三人看到那大宅的门楣不由一震,因为上面赫然书着“敕造金陵王府”六个大字。

只见灰衣蒙面人查看了一下地形,在暗处跃身进了金陵王府。凤飞天三人也悄悄跟了前去,只见灰衣蒙面人在王府中小心打量,谨慎前行,看其样子他对金陵王府内有一定了解,却又不是很熟悉。灰衣人在府中小心缓行,不觉就来到花园中的“洁心亭”,他竟似知道这里是地下王府的开关所在,左右看了下见无人便打开机关进了地下王府,凤飞天三人拿捏稳时间,过了一会也开启机关跟了进去。灰衣蒙面人不觉背后有人跟踪,避开地下王府为数不多的一些巡视兵,竟摸到了金陵王妃寝宫外,这时已是二更天,府内大多人已睡觉,但金陵王妃寝宫外却依稀有烛光闪烁,从玉纱窗望去,隐见金陵王妃怔怔坐在桌边不知想什么心事。

灰衣蒙面人在窗外窥探了一会儿,突一下冲门而入,不待两个婢女发声已点住了她们的昏睡穴,然后缓缓行到金陵王妃面前。金陵王妃美丽苍白的脸上一脸惊慌:“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灰衣蒙面人并不言语,只是缓缓拉下脸上面巾,一见面巾下的脸,金陵王妃顿吓得如电击般,惊呼出声,凤飞天三人在屋外暗处看得清清楚楚,面巾下的脸是一张满脸伤痕、极丑陋狰狞恐怖的脸,此人正是和老头!

只见和老头目中露出痛苦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沙哑无比的字道:“梦!”听到这个字,金陵王妃全身一阵觳觫,盯着和老头的脸看了许久,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和老头面前,用她那双洁白晶莹的玉手在和老头丑陋的脸上轻轻抚摸,良久,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喃喃道:“你来了,你来了,我以为我只有到了地府才能向你道歉。”和老头也已是泪满眼眶,抓住金陵王妃的手,柔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若多一些时间陪你,不那么好杯中物,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苍天有眼总算让我们夫妻重见。”金陵王妃流泪道:“相公,你不要自责自己,怪只怪我太不相信你为人,想当年,我们一家在关山丛林中以猎为生,虽然清贫劳累,却恩爱幸福,我不该不问原由就以为你犯错……这一错,就错得令我们家散人分二十余年,好在苍天有眼,终于叫我们一家三口又得以重逢相见。”

和老头点点头道:“是呀,我们的迢儿已长大成人了,我本也认为今生见他无望,想不到老天开眼,我被杜府好心的杜小姐救回杜府,见到了上杜府提亲的迢儿,偶然见他胸中红色圆形的胎记,知道他是我们的儿子,于是一直暗中保护他,后来,在他住的恒和客栈看到了你,我心中大喜,一路尾随你至金陵王府,才知你已成为金陵王妃,但我难舍夫妻情谊,还是夜探王府。不为别的,只为能在我心爱的妻子面前澄清误会,他日入地府也好心中无憾。”

金陵王妃脸上露出美丽的微笑:“是呀,若不是我们的迢儿,今日我们也不能重逢。那日他和金陵府的凤捕头及另外一位公子闯入地下王府,打斗时他衣服被撕破,露出身上那块胎记我立时认出那是我儿子,因时间紧迫不便相认,第二天我便悄悄出王府到客栈去找他,谁知没碰上迢儿,但万幸让你看见了。”

听完金陵王妃与和老头的话,凤飞天三人已然明白金陵王妃与和老头二人曾是一对夫妻,后因误会而分开,他们育有一子,而这一个人便是关山迢,因为那日在地下王府打斗时,关山迢衣服撕破,胸口正好现出一块红色的圆形胎记。凤飞天、闻风扬二人侧身看关山迢,见沉稳的关山迢此刻脸色激动,不愿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他牙一咬,突然冲进房内,凤飞天、闻风扬二人叹了口气,只得跟了进去。

金陵王妃与和老头看到,乍看到这三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亲切的笑容。金陵王妃望着关山迢微笑道:“孩子,你来了也好,想必刚才你在房外已听到我们的话。你确是我们的儿子。只是,这么多年,让你一人孤苦伶仃,苦了你。”说着金陵王妃与和老头相对潸然泪下。

此时关山迢颤声道:“ 你们若是我父母,怎么会各自弃我不顾,怎会一个成了金陵王妃,一个成了杜府的马夫。”金陵王妃流泪道:“迢儿,娘亲对不起你。二十多年前,我和你爹是在关山丛林中一对靠打猎为生的夫妻,你爹爹的身手很好,是关山许多猎户中打猎物最多的猎手,对我和你又关心又体贴,所以我们的日子过得幸福快乐。你爹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买几壶老酒痛饮一番。你两岁那年,山中来了一队游猎的,因为在山上宿猎没地方住,所以就花钱在每家借住一个人,住在咱们家的是个年轻人,他很亲切友善,我们与他相处得很融洽……”说到这儿,金陵王妃美丽的双目中露出怨愤之色,道:“有一天,你爹下山卖猎物,很晚都没回来,后来也下了山的那个年轻人急匆匆跑回家告诉我,说看见你爹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我心中令愤置疑,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家,就抱着你一路蹒跚的下山找你爹。结果,我在镇上妓院看到你爹一身赤裸醉眼迷离地躺在妓女小春红的床上。

我当时又气又伤心,抱着你转身就走,你爹居然也没追我们,只是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叫我别走,我越发伤心,可偏偏你看到了爹爹,哭着闹着要和你爹玩耍,我一气之下,就把你扔在他身旁一人出了妓院,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边哭边走也不知要去哪里,只知再也不想回家去面对你爹这个负心汉,这时我碰到了那个年轻人,原来他接到飞鸽传书说家中有事,所以他连夜带着人回家,见我已无去处,便要收留我。后来,我到了这年轻人家中,才知道他居然是当时皇帝的弟弟,现在皇帝的叔叔金陵王,他对我一直很好,一日夏日,我偶然不经意地说了句太阳很晒,又热又容易被晒黑,他就花巨资筹建这地下王府让我纳凉。后来,我便成了金陵王妃,不久,我怀孕了,金陵王欣喜若狂,喝了很多酒,大醉后吐了真言,我方知原来他是见我美貌,想得到我的人又得我的心,于是派人在你爹买的酒中下了迷药,然后把他脱光放到妓院又诱我前去,再趁我伤心之际带我远走高飞。”

金陵王妃目中流出痛苦的泪水道:“我悔不该当初怨自己太不信任你爹的人品,轻易负气离家,更恨金陵王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得到我,但这时我已怀孕,暗中派人去关山寻你们父子,你们却早已不见踪影。无奈,我只好留了下来,但却住进了地下王府,因为我不愿常见金陵王伪善的嘴脸。可能是我怀孕期间伤心愤怒以致头痛经常吃药的原故吧,等我十月怀胎产下了宝宝,才发现他居然是个憨儿,你和宝宝都是我的骨肉,宝宝这个样子更需要人照,所以我才一直忍怨在王府未走。”

和老头目中也是喷射出恨意,恨声道:“那日我在小春红床上醒来,发觉全身动弹不得,眼睁睁见你娘亲负去而去,我便知着了人家手脚,等我身上药力散尽,抱着你赶回家时,并不见你娘亲身影,但桌上却放了一百两金子和一封信,信是以你娘亲口吻写的,大意是跟着我又穷又苦,白白糟蹋了她的天仙美貌,而我又负心于她,所以她决定跟有钱公子去过富裕安逸的日子。我本还伤心懊悔,一见这信我顿时愤怒。一气之下我把你送到一身怀武功的高人也就是你师父那习武,自己与也是猎户的好朋友木无尘下山闯江湖,我要赚许多钱,然后找到你娘亲,把钱扔在她面前看她痛苦后悔的表情以报复她的不忠。

我和木无尘二人在江湖闯荡,无奈现实严酷,我们武功中庸,除了打猎并无甚特长,闯荡了很久,别说赚钱,连温饱都成问题,逼于无奈,我们学会了一些小偷小摸。但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们意外得到了一笔财宝,可我的好朋友木无尘竟趁我不留意的情况下一掌把我推下悬崖。”

凤飞天月光闪动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当年的木无尘应该就是今日的金陵首富杜照亭。因为那日夜晚你暗杀杜照亭的刀法招招夺命,且还有些同归于尽的招式,若非是一个对杜照亭恨之入骨的人,是不会用这种招式的。”

和老头长叹一声,叹道:”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凤捕。不错,那木无尘便是今日的杜照亭,他便是用谋杀好友所获的那些昧心钱成就了今日这番富贵,可是又有谁知道当他在豪宅大院享受富贵时,我却在深山饱尝痛苦。我大难不死,被山下农户救回家中,当时的我已生不如死,我的脸已被山下的石块弄得血肉模糊,全身上下遍体是伤,最痛苦的是四肢全部断了。于是我卧薪尝胆,苦练武功,只为找机会报仇。我四肢虽恢复并可练武,但因伤势过重,我左腹有一处伤却经年不愈,日日折磨着我,每逢阴冷天常常疼得我昏倒于地。我后来去找迢儿,却得知迢儿师父带迢儿早已搬迁,人海茫茫我只有漫无目地寻找。那天正逢阴冷下雪之日,我一时病发又昏倒街头,却被好心的杜小姐救回杜府,天可见怜,竟让我碰见仇人杜照亭,于是我便听从杜小姐安排在杜府当了一名马夫,我准备伺机报仇。我一直不相信像杜照亭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杜若云那么好的姑娘,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杜小姐竟与迢儿相爱,出于种种原因,我便一直没对杜照亭下杀手。一天当我得知杜照亭寻到了一颗养颜圣品‘天香豆’时,我想起了我的妻子,于是我偷了‘天香豆’准备等寻到妻子那一天送给她养颜。以抚慰我们这分散夫妻心中多年的痛苦”。他说着双目注视着关山迢,满脸内疚的道,“迢儿,爹和娘向你说这么多往事,只希望你能原谅爹娘,爹娘本不想这样。”

关山迢已是双目泛红,轻声唤道:“爹!娘!孩儿不会怪爹娘的,今日能与爹娘重逢,孩儿心中无比快慰。爹爹,你身上一直有药味,定是伤口仍未痊愈,不如让闻大哥看看,他是医神‘千机老邪医’的弟子,说不定可以医好你的伤!”

和老头点点头,缓缓掀开衣襟露出左腹,只见上面缠着一块纱布,纱布上虽有药,但仍渗出血水来,而纱布旁的肌肤上满布伤痕,竟没几块好肉。金陵王妃轻抚着和老头腹上的肌肤不由潸然泪下。闻风扬上前查看了和老头伤口,笑道:“这伤口虽是陈年旧愈,应该可以治愈。”

众人闻言皆露喜色,突听得一个阴鸷的声音自内堂响起道:“‘千机老邪医’的高徒医得好陈年旧患,却不知解不解得了大内密制的‘一步软筋香’。”众人大惊,循声望去,却见金陵王从房内一个暗门施施然行了出来,脸上依然是那一脸和善亲切的笑容。

闻风扬轻笑道:“大内的‘一步软筋香’虽厉害,但我早已领教过,我师父的‘避毒祛邪丸’就可以化解。”说到这闻风扬突然眉头一皱,软软地倒在下,紧跟着凤飞天、关山迢、和老头与金陵王妃也纷纷倒在地上。金陵王哈哈大笑道:“这是大内‘一步软筋香’不假,却是我请高人重新配置过去,它已非毒,而是迷药,你的‘避毒祛邪丸’只能祛毒却不能防迷药,哈哈……”

金陵王妃面色大变道:“你瞒着我暗藏在房内,又偷偷点燃让人松软无劲的迷香,莫非是早有预谋”

“哈哈,还是爱妃知我心。”金陵大笑道,“你们几个黄毛小儿认为我当真年老糊涂了吗?那日爱妃把你们藏起来当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知其他两人是谁,但是我知道其中一人必是凤捕,因为那晚喧哗之声那么大,她身为公差最是警醒,就算睡着了也会起来查看动静,可却一直没她踪影。我为了顾全爱妃面子,当下也不说破,因为我料你们几个人也翻不起大浪,何况有凤捕在,其他两人我也不难寻到。只是我料不到这两人其中一个竟是爱妃与那丑八怪的儿子,而且爱妃还瞒着我去客栈找他。我这几天暗中藏在密室就是为了诱你们前来,哈哈……你们也不想想,这地下王府以前虽守卫不多,但经你们一闹后我应该多设人手守卫才是,怎么会反比以前更松懈,让你们轻而易举便进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不光钓到了你们几条小鱼,还意外钓到这条‘丑鱼’,哈哈……”金陵王大笑着走到金陵王妃身边,把她的手从和老头手中抽出,又把她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柔声道:“爱妃,你先歇一歇,等我把这伙人解决了,我们再陪着宝宝继续过快乐的日子。”

金陵王妃颤声道:“你……你要对他们做什么……?”她突然大嗽起来,目光变得充满欲望,望着桌上一个小盒,急促道:“快,快给我!”金陵王露出一种满意的笑容,走到桌边打开小盒拿出一颗与上次一样的白色药丸喂给金陵王妃吃下,金陵王妃服药后脸上渐渐露出一种畅意无比的满足,人也不嗽了,苍白的脸上竟还显现出淡淡的红晕。

闻风扬看着看着,突然心中一动,失声道:“这药里会有曼陀罗的果实。”

金陵王笑道:“不愧是‘千机老邪医’的弟子,居然只看了两次便知这药含有曼陀罗。不错,这药中的确会有曼陀罗,它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西域弄来的,对王妃的病很有疗效,王妃一天也少不了它。”

闻风扬平日嘻嘻哈哈,很少愤怒,此刻却震愤了道:“这曼陀罗虽有一定药效,可它就像魔鬼一样,久食会上瘾,而且药瘾发作时,会令人丧失心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金陵王淡淡笑道:“可我没有让我的王妃去干任何事,我只是让她留在我身边。你们可以在心中骂我是伪君子真小人,但有一点儿我没有错,那就是我对爱妃与我王儿的爱,绝对胜过世上任何人对他们的爱。当年,我虽是个年少的王子,可我并不像其他王子一样争名好利,皇兄见我老实,便封了金陵王给我当。有一日,我带着手下到关山丛林中游猎,意外让我碰见了我的爱妃,虽然那时她已为人母,但她的美丽却是这辈子我见过的女子中最让我动心的。我心中发誓要让她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后来的一切都按着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的须利进行,可谁知当我得知爱妃怀了我骨肉后,我欣喜若狂,酒醉吐真言……我感到爱妃的心已不在我这,而且好像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我心爱的爱妃,实在没有办法,我便用含有曼陀罗的药给爱妃治头痛,虽然这药有一定危害,但却可令她上瘾,她离不开这药自然也离不开我……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小剂量的曼陀罗竟也危害到她腹中的胎儿,生下的王儿竟是弱智。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凤飞天冷笑道:“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你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王妃与你王儿,但其实害他们最深的却是你。你那不叫爱,你那是占有,真爱没有像你那样自私!”

金陵王大笑道:“小丫头,还轮不上你来教训我。不过你放心,看在我王儿喜欢你的份上,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顶多废了你的武功,你做我王儿的乖乖媳妇。”

凤飞天目中露出骇意,耸然变色道:“你……你是那个青袍人……”金陵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凤捕,总算明白过来了,但上次有闻风扬救你,这次连闻风扬自己的性命都在我手中揣着,哈哈……”他得意之极。

凤飞天颓然道:“我看到堂堂王府寝宫外不设守卫,早已猜到你必定身怀极高武功,但却没想到青袍人是你。我和你并无冤仇,而且是你要留我在府中破案,却为何又要擒我,还……还撕破我衣衫……”

金陵王尚未回答,闻风扬却已长叹道:“傻丫头,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他擒你、废你武功是因为他看上了你,他要你死心塌地做他的憨儿媳妇,没了武功你便跑不到哪儿去。至于撕你衣衫,如果我料得不差,应该是验你臂上的守宫砂,看你是否配得上他儿子。”

金陵王大笑道:“不愧是‘玉面摧花郎’,如此了解男女间的私事。不错,以我对爱妃的一往情深,又怎会对你这黄毛丫头动心,只不过我的王儿自从见到你后,就天天口里念着‘凤凤姐姐好’,我深爱王儿,为了他我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你们还道我真想要杜若云那丫头做儿媳吗?若真如此,杜照亭那个老匹夫仅靠送点稀罕物又怎阻止得了,只不过是杜若云那丫头到我府中来时,心中想着别的男人一脸愁苦样,我王儿根本不喜欢他。”

凤飞天动容道:“王府上下除了你我全盘查过,并不见武功特别高强之人,如我所料不差,杀死小翠和阿悦的应该就是你自己。”金陵王怔怔,随即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我杀了他们二人,谁叫他们多嘴在背后乱嚼舌根。他们见杜若云来王府后,在背后说王儿又傻又憨,根本不配杜若云等大堆脏话。他们罪有应得,谁也不能欺负我的乖王儿,连你们也不能。”说着金陵王阴悱悱走到和老头面前,冷笑道:“你这丑八怪最可恨,妄想与我爱妃重修旧好,我先杀了你。”说着拔出凤飞天身上的佩剑,一剑朝和老头的胸口刺去。

众人俱皆失色,但就在剑刺入和老头胸口的那一霎那,门外突扑进一人挡在和老头身前,替他挡了一剑。众人大惊,再看这人居然是杜照亭。那一剑正中杜照亭腹中,刺得很深,鲜血沁沁直流,就在杜照亭倒地的那一霎那,门外跟着冲进一个人扑到杜照亭身边,急呼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却原来是杜若云。想必是杜照亭尾随凤飞天三人而来,而杜若云又尾随杜若云而来。

金陵王对这突来的两人只是稍稍一怔,便出手如电般点住杜家父女穴道,哈哈大笑道:“来得好。既然全来了,你们不妨同下地府新仇旧怨一起算。”

杜照亭伤势虽重却还一息尚存,这时强忍着痛楚,骂道:“金陵王,你这老匹夫,最该下地府的便是你。你虽表面为官,其实骨子里比我们这些贼还肮脏。当年我虽与朋友盗了一大批金银,甚至一时鬼迷心窍不惜把朋友推下山崖独吞,但却没料想这批金钱是当朝丞相的生辰纲,官府下令全面通缉,我不久也落入法网。那时你刚好执掌刑部,就找了一个和我相貌相像的犯人替我去死。我当时还十分感激你救命之恩,后来才知道你是想暗敛巨财,见我有偷盗特长,暗中给我撑腰让我纠集匪盗在各地做大案劫财,再分大部分给你。”

金陵王笑道:“自然是如此,你若没利用价值,本王又怎会救你。造地下王府要钱,王妃娘娘用的那从西域购来的曼陀罗更是要钱。我不如此,又怎能让我的爱妃与王儿过上豪奢无忧的生活。”

杜照亭不去理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和老头道:“好兄弟,我对不起你,当年一时财迷心窍把你推下悬崖,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这事倍受煎熬。其实府中那些失窃案,我早知是云儿做的,并不以为意,只是发现最后一件‘天香豆’的失窃手法与你很像,我心中又害怕又想向你赎罪,万般无奈下才报案让凤捕找你出来。那日夜晚你暗袭我,看到那熟悉的刀法我已猜出是你,所以当凤捕头要擒你时,我故意装着跌倒拦住她,以便让你逃走。后来我循着你伤口的血迹追回杜府,方知你原来一直在我府上,我不想说破。往事实在不堪回首。今日见你夜潜而出,于是也跟了来……能为你挡一剑,我心无悔,总算良心能安……你能原谅我吗……”

和老头嘎声道:“我原谅你。”杜照亭闻言欣慰一笑,眼睛望着杜若云,喘息道:“傻孩子,你怎么也跟来了,白白送了一条性命,爹爹要去地府见你娘亲了……”转眼望着关山迢,道:“好孩子,小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们不论是阳关道还是黄泉路,都能……相亲相爱……”声音渐弱,已然没了气息。杜若云大哭出声,金陵王拔出杜照亭身上的剑,冷冷道:“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本不想让你这么早死,无奈你自己找死。” 金陵王剑锋一转,望着和老头冷笑道:“现在你看有谁能救你。”他手起剑落,一剑便要了和老头性命。

凤飞天等人又惊又怒,无奈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金陵王行凶。眼见金陵王提着滴血的剑一步步走近关山迢。突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便被轻轻推开,走进了一个手揣糕点盘、满脸灿烂天真笑容的俊美年轻人,却原来是金陵王子。金陵王子边走边憨憨道:“娘亲,天亮了,宝宝特意送您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和碧螺春来了。”他突然看到这眼前的一切,不由一怔,愣愣问金陵王道:“爹爹,您怎么这么早就来看娘亲了?呀,凤凤姐姐也来看我娘亲了……咦,娘亲睡着了吗?”

杜若云恨极骂道:“你这个白痴、傻蛋,什么都不知道……你爹爹是个大坏蛋,你是小坏蛋……呜呜,还我爹爹命来……”金陵王子脸色大变,把手中盘子往桌上一放,冲到杜若云身边,伸手一把掐住杜若云脖子,眼中露出怪异的光,边掐边呐呐道:“我不是白痴,我爹不是大坏蛋,我也不是小坏蛋……我不准你说,不准你说……”他人虽傻,力却不小,眼见得杜若云双眼凸出,就快窒息。

凤飞天情急之下大叫道:“宝宝乖,你若再掐人,凤凤姐姐不喜欢你了。”“哦!凤凤姐姐不喜欢我掐人,那我就不掐了,但凤凤姐姐要叫她不准骂我和我爹爹。”金陵王子嘴里喃喃而语,却真的松手不掐了。凤飞天长舒了一口气,突然目光一闪望着金陵王道:“小翠不是你杀的,是宝宝杀的,阿锐才是你杀的。”

金陵王一怔,哈哈大笑道:“凤捕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不错,小翠的确是躲在暗处说宝宝坏话,被宝宝一怒之下掐死了,可我当时不知是宝宝掐死的,否则我也不会去责令金陵府破案从而自找麻烦,但第二天我便知道了实情,因为阿锐暗中看见宝宝掐死了小翠,他竟以不告发此事为由到我这来领赏,哼……自古父债子偿,想来子罪也可以父担,这些人命案就记得我一人头上吧……”望着痴痴的金陵王子,柔声道:“宝宝乖,到父王这来,不用害怕,别人不可以伤害你的。”金陵王子憨憨一笑道:“有父王在,宝宝不害怕,说着他端起桌上的点心盘走到金陵王身边,憨笑道:”这是宝宝特意给娘亲准备的点心茶水,娘亲还没睡醒,父王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吃。”

金陵王爱怜的看着儿子,倒了一杯茶咽了一口,笑道:“宝宝有孝心,父王很喜欢……”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高兴,金陵王哈哈大笑起来,长久不歇。笑着笑着,嘴角里流出一丝墨血,人扑倒在地上,竟一句话也未说便气绝身亡了。

众人被这突发的场景惊呆了,不知金陵王怎会突然身亡。这时床上的金陵王妃悠悠醒来,见此场景,不由仰天狂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泪浪满面,大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多行不义必自毙,哈哈……”凤飞天道:“王妃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陵王妃也不答话,轻轻唤金陵王子道:“宝宝乖,告诉娘亲,你是不是拿了娘亲床头第一个抽屉里的红色小盒子?”金陵王子使劲点头,道:“娘亲一直不让宝宝动那个小盒子,说这盒子的东西吃了会天天笑,笑个不停,笑得牙齿都落了……宝宝不敢动它,怕没有牙齿,但宝宝经常见娘亲一个人偷偷流眼泪,宝宝想让娘亲笑,所以就偷偷拿了一些小红盒里的东西放在茶里给娘亲喝……只是娘亲刚刚睡着了,所以宝宝就先给父王喝了,宝宝想看见大家都笑嘻嘻的和宝宝一样快乐……”金陵王妃凄然一笑道:“我自从知道王爷用计骗得我一家分散以后,一直郁郁寡欢,甚至想离开这世间……但我不想入了地府也愁眉不展,所以我托人找了这种奇极利害的毒药‘笑魂散’。据说吃了它,立时笑几声便没了性命,人一点儿痛苦都没有……”金陵王妃转身望着地上和老头与金陵王的尸体,毫无表情地淡然笑道:“一个是我爱的男人,一个是爱我的男人……都去了,就像梦一样……宝宝,娘口渴了,你拿一杯茶给娘喝……”金陵王子应了一声,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金陵王妃。

凤飞天大喊道:“宝宝,不要,不要拿那茶给你娘喝……”金陵王子愣愣道:“凤凤姐姐,我听你的话,但我更要听娘亲的话。娘亲口渴,宝宝要倒茶给娘亲喝……”

金陵王妃展颜一笑道:“凤姑娘,谢谢你好意。迢儿,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说罢,她仰首喝下杯中茶。

金陵官道上,凤飞天、闻风扬与关山迢、杜若云依依惜别,杜若云的手里牵着一脸天真烂漫的金陵王子。

闻风扬道:“关兄弟、义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一路多保重。”关山迢点点头,此刻已不用太多言语。

望着关山迢三人远去的身影,特别是金陵王子那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身影,凤飞天心中既伤感又欣慰。不知何时,闻风扬已握紧她的手,缓缓问道:“我也可以像关兄弟与义妹一样携着你的手共渡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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