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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庐墓

五、庐墓

知生知死

敝村东五里许大东沟,曲姓老媪,闻说劝病甚效,乃抱幼孙往见父,令看其孙之寿命长短。父详为观察,乃言曰:『此儿莫如不令我看。』老媪曰:『何故?』父曰:『譬如假帖票,到了本铺,加了批了。不然,还有寿命二年。今则恐不能过十日矣。』幼儿本无疾,且甚娇贵。老媪听父言,懊丧而归,并以所言告其媳。媳怒且骂曰:『我且不信,胡说乱道,谁令你往问?』婆媳且因而口角。三日后,媳抱幼儿赴娘。五日果罹病,且重。七日牵驴送之归。两地相距,仅十里许,幼儿竟死于途。一时传闻,莫不称奇。

断死知生,在未病之先,信属奇闻。然据父言,则确有至理。因彼幼儿,元陽不足,故知其不能长生。至断定不能逾十日,则适为当时之灵明,非常事也。吾人切勿妄为评定,致贻讥招谤也可。

谈言偶中

父庐墓之次年,有匪首刘旺等,率匪百余名,入营于榛子沟村(距四里许),摊派花销,按户搜索。不纳者,打骂交 加,羁押勒赎,数月之久。乡民畏之如虎,莫可如何也。以父平日劝病,每日食宿之人太多,又知贫,故未向父处搜索。某日,天将暮,匪兵偕其伙夫到舍下。言及明晨营内无粮,他或借或派,均太多,汝未曾取一次,明晨借米以资食用可乎?父曰:『此米乃天赏与善人食用者,非汝等所宜食也。』伙夫曰:『他无有,故来此耳,多少均可。』父曰:『我非惜此米,特为彼等加小心耳。食此米,恐生危险。』伙夫曰:『不可多言。』父曰:『明晨可来取,多少不计也。』次晨,鸡未呜,该营被官兵包围。天甫明,而刘旺等匪首共九名,均将头顶割去矣,余者四散去。父曰:『我之米,岂为彼等预备乎?』然不料如是之速也。

善恶两途,天理昭彰。父劝病,纯然为人。匪贼入营,纯然为己。故父知其一经侵凌善类,则报应恐立至。至诚如神,其信然欤?

讲堂嘉奖

父庐墓劝病,乡里咸以为奇闻。六子宣讲堂赐诗嘉奖,而以父之名与字冠顶。诗曰:『树德立功在此时,桐焦何虑少音知。凤兮致慨深悲悯,仪表群伦尔勿辞。』父得赐诗后,愈加奋励。以为『仪表群伦』四字,非常重大,故对于伦常道理,时加研究,不敢忽视云。

父得蒙赐诗,而于仪表群伦四字,非常注意。是诚自立自爱之尤者,岂自暴自弃者所可比拟也哉!

矜怜孤寡

有伯父王树春者,系父之堂兄。父早逝,以其为梦生子,故娇惯。长则不善理计,因而贫困异常。三十余岁即弃世,所遗子一,女三,及老母妻室六人。用度维艰,父时常补助。及伯祖母逝世,长女出嫁,父正当庐墓之际,乃商之伯母及族兄同居 。伯母及族兄王国珍,均甚赞成,乃同居 。父奉伯母如母,视族兄如子,视族姊妹如女。二年后,即为族兄完婚;次,三女出嫁;使孤儿寡妇 ,各得其所。经营数年,族兄且将自己以前典出之田地一一赎出,因之成而立业。然母及国华得在外读书,无事之累,父亦得于庐墓后在外劝善,颇赖伯母及族兄之力,所谓互成其德也。同居 七年,因善德当事失败,外债太多,不能照常度日,始分居焉。

为人正是为己,知之者多,而行之者少,以其未加考察也。父与伯母同居 ,本为矜其孤而怜其寡,乃自人因得脱身,读书而劝善,岂非为人正所以为己乎?两利乃为大利,信然!世之同胞兄弟,析产分居,不能相容者,盖未悉两利之道耳。

不较

族祖父王清安,有田五亩余,典质于父,已十余年。地邻李清荣,未经通知父,即强迫王清安之子出具卖契,言说业与父说明。次日,有中人来说。父曰:『我人少,不忧饥饿。他人多,恐怕饥寒,正宜置此田,况又为地邻乎?即无款作赎,亦可耕种,决无异言。』叔王树永,时与父同居 ,因言:『是我王田亩,又在我辈手耕种十余年,岂能令彼霸去?』父曰:『此事我为主,与汝无干。』叔曰:『果如此受气,不与汝同居 。』父曰:『我一言既出,决不争较,分居亦无不可。』叔果因此分居焉。次年,该田竟为水完全冲去矣。族人曰:『某田王君种十余年,甚得利。李某欺霸,未逾年而冲去,真咄咄怪事!』

谚有云:『妻子不让人,田产不让人。』既为王之田,又系典质在先,未经通知,强迫地主出卖,此乃法律所不容,人情所难过者。而父竟毅然不顾,叔因而分居,亦不变其初心,意志之坚,度量之宏为何如乎?次年,为水冲去,人人称怪。天理不容,孰能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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