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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亨德拉诗抄
〔尼泊尔〕马亨德拉·比尔·
比拉克姆·沙阿①著
永远前进,勇士们
永远前进,勇士们
寸土不让;
你们是尼泊尔勇敢的儿子,
尼泊尔是你们生长的地方。
让敌人的弯刀和刺剑
一直指向你们的胸膛,
这将是你们面临的一切,
如果你们真是勇敢与坚强。
你们的公民权利,
就是齐步向前;
你们也不必惧怕,
真理在你们这边。
你们永远凛然前进,
不论是什么种姓,什么信仰,
你们都是从这块土地出生。
长久地痛哭与哀号
长久地痛哭与哀号
母亲说:“这些不是我的儿女——
“他们是这样、这样地悬殊。”
“他们有的骄奢挥霍,
“有的又在穷困匍匐;
“我真不忍举目细看,
“他们是这样、这样地悬殊。”
“他们有的赤身裸体,
“有的又是遍体绫罗;
“我不能看着,”母亲说,
“他们是这样、这样地悬殊。”
“他们有的住着豪华的城堡,
“有的就蜷伏在卑陋的棚窝;
“我不忍看到我的儿女,
“他们是这样、这样地悬殊。”
你是宇宙的精英
你是宇宙的精英
你无所不在;
像众生的生命一般,
你无所不在。
你是和矿穴里
宝石的华光;
你藏在颗颗水珠里,
汇成大海汪洋。
你是光明的原子,
呈现在条条光线里;
你是使风流动
围绕天空的大气。
生命既然是
生命既然是
欢笑和眼泪合成,
就有勇气
去迎接爱情的巨变。
尽管让“时间”的
沙子细细长流;
不必担忧,
“希望”在我们这头。
我们有同情的清泪,
献给朋友,
一旦需要,牺牲的热血
我们也有。
夏天烈日底下
夏天烈日底下
湿季风暴中间,
月光被云遮住,
只靠星灯引路,
我一定到你这儿来,我爱;
我决不负约。
决心抵抗冬日的严寒,
准备迎接夏天的雷电,
穿过障碍无数,
只有电光引路,
我一定到你这儿来,我爱;
我决不负约。
即使道路难走,
也许遇到死亡,
我决不后退一步;
勇敢做灯给我引路,
我一定到你这儿来,我爱;
我决不负约。
我来到你的庙里,我主
我来到你的庙里,我主
只怀着一片虔诚;
空着双手,我却寻找安宁,
我来了,我寻求,我得到了。
我也没有奉上
一杯净水,
只带来满眶
涌流的眼泪。
我没有献上
蜡烛和香花;
我双手空空,
把灵魂放在你的脚下。
我来参拜,没有
布施金币和银钱,
我却献上——原是你自己的
我这烦恼孤凄的生命。
青鸟归来
青鸟归来,没有带得
她的一言半语;
我为她寂寞凄凉,
眼看着望绝心死。
一个个慵倦的清晨,
只听见鸟儿啾啾唧唧,
这也提不起我一点精神,
只因没得到她一丝消息。
天光破晓,喜马拉雅山
火焰般辉煌璀璨;
这景色也不能引我凝眸,
当我等待她消息的时候。
乌云带雨,横空
渡过无际的苍穹;
这景色也不能引我凝眸,
当我等待她消息的时候。
朦胧暮霭里,星星
两两三三地露现,
我无情无绪欲数还休,
当我等待她消息的时候。
明月正和微波舞蹈——
何等地甜蜜!何等地轻柔!
这也解不了我心里的忧愁,
当我等待她消息的时候。
我独立在小径旁,我想
等着听她足音的回响,
在黑夜万静之中——
我的等待却又落空……落空。
呵,我能向谁诉说这痛苦情由
谁又能给我慰藉,分忧——
只有你——可是你又住在遥远的地方
离着忧伤的我,很远——很远。
只因我们在同一块土地上出生
只因我们在同一块土地上出生,
我们就有着同样的命运;
如果同样的血液在我们血管里奔流,
还有谁来相歌颂或是嘲笑?
不管你在尸体上盖着粗服或是绣裳,
对死去的人儿却都是一样;
让我们对着共同的仇雠
贫困,直战到最后的壕沟。
不论是快乐是痛苦,
我们将同样地分担,
我们将一同工作一同死,
为着给我们生命的家邦。
愤怒由他,咆哮由他,诅咒由他,
我们将永不退缩,永不惧怕。
我们将像一个人似地站起,
来保卫我们的亲朋,生活和土地。
污损国家土地的人——
即使健在,虽生犹死;
热爱祖国辛勤劳动的人——
即使长逝,虽死犹生。
只要我们还有一双手臂
只要我们还有一双手臂
为什么要乞求别人的帮助?
我们凭着自己的勇敢和坚毅
来建设祖国,为祖国服务。
我们深知我们的祖国和
我们自己,都很贫乏穷困;
但我们是大地的自豪的儿子;
我们的财富是——勇敢和劳动。
即使祖先没留下什么遗传,
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仅有的财富是
日月旗下的一双双手臂。
我们不再披上借来的毛羽,
这对我们并不合适;
只有我们欠着的慈母深恩,
我们却永远不会忘记。
我们要饱啖自己栽种的果实,
不管它是甜还是酸;
我们宁愿在自己土地上吃苦,
决不去追求异国的狂欢。
呵,不要从这块土地上迁走
呵,不要从这块土地上迁走
惹得母亲哭泣;
不要因为一时的自骗自欺,
忘掉了你生长之地。
用你眉间的热汗,
来减轻慈母的忧伤;
用你辛勤劳动的果实,
来报答慈母的深恩。
如果你把资材外运,
你会吸尽国家的精力;
不要扯下自由的旌旗,
去寻求自己的利益。
把国家高高地举到肩上,
自豪地看着人世;
你的任务是自力更生,
来保卫她的权利。
不要让忧伤和失望,
来扰乱慈母的心胸;
让我们把国旗高高举起,
直举上辽阔的天空。
尼泊尔,我的母亲
尼泊尔,我的母亲
请你不要颦蹙!
请你不要心焦!
我们将点起进步之灯
来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从东到西是我们广阔的原野,
南至印度,
北至喜马拉雅!
我们将点起进步之灯
来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穿过高山无数,
下到低湿平原;
我们将筑起一条通路!
我们将点起进步之灯
来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我们紧握着弯刀,
挥舞着不是没有目的——
为要击倒我们的仇敌!
我们将点起进步之灯
来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我们都是尼泊尔的人民,
我们永远相爱相亲;
我们将拉紧每一缕神经,
来点起进步之灯
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不要认为你是孤立无援——
你有万万千千的儿女
齐步前奔,
来点起进步之灯
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一旦国家需要,
那就是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来保卫你和我们自己,
来点起进步之灯
把你的慈颜照耀——
我们一定要,我们一定要!
我们是尼泊尔人
我们是尼泊尔人,尼泊尔的星星,
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我们上升;
当我们国家最最需要的时候
我们准备献上自己的生命。
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
我们自己生长的地方;
任何压力都不能阻止
我们的力量强上加强。
我们曾为朋友勇敢地
洒尽最后一滴血珠;
我们也不辞辛苦流汗
为自己的土地服务。
我们曾因无知不识,
没能团结起各个阶层;
如今懂得了团结的意义,
我们决不再踌躇不前。
我们也决不再受
花言巧语的欺骗。
我们有着共同的命运,
上升上升永远上升。
尼泊尔人珍爱他的祖国
远远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定将竭尽全力
把日月旗帜高升
这在我都算容易
这在我都算容易
去忘掉尘世和我自己,
无端和你在流泉畔相逢,
却使我永世也难忘记。
今朝,喜马拉雅山风里,
晨辉闪射着红尘,
你抱着罐儿匆匆走过,
你眼边抹着淡淡的黛青。
晶莹的露珠还在你鬓边
古兰斯花上闪烁,
当你走过,乱发里
颤摇着散垂的璎珞。
匀称窈窕的身材
裹在飘扬的衣褶里,
年青的脸上温柔地
罩着一层贞静的轻纱。
不曾抹粉,也没有涂脂,
穿的是朴素自织的东西——
那风韵?可真是难描难画!
她就是一个纯全的尼泊尔女儿!
既然有生
既然有生
就不能逃死,
你无法追回
那失去的日子。
我们尼泊尔人
必须坚持丢弃
把今天的事情
推到明天的恶习。
用你眉间的汗水
今天把祖国建造;
光阴一去不复回,
以后的事情没人知道。
在团结里坚强起来,
好好关怀国家的团结;
别做个无用的担负——
别成为母亲的诅咒。
把双手用来劳动,
忠实、及时,把工作做好;
努力在生活里学习,
以不朽的荣名为宝。
今日清晨
今日清晨
我忽然惊起;
昨夜梦里
我写下了这首诗。
我们将一同登上
喜马拉雅的顶峰,
花环系住我们的手臂,
我们在一起游戏。
我们将生活在
天堂般的土地;
我们将用月光
洗去我们的足迹。
在潇潇细雨之中
有流萤给我们作伴,
我们将应和着
蟋蟀的调儿歌唱。
我们将一同食用
身边的何食粮;
我们将一同喝着
喜马拉雅的清泉。
我们将一同食用
喜马拉雅的山边,
草地作为床铺,
被窝就是青天。
我们将带着微笑,
来维护我们创造的天地;
我们将尽情享受
我们在世上增添的寿纪。
她不是一个脂粉香娃
她不是一个脂粉香娃
也不是模特儿披着轻纱,
她是自然女儿的典型一种,
在尼泊尔的大地上开花。
在清晨的晓光里,
在茅舍的小门边,
她轻快地揉着眼睛,
她尽情地欠伸欠伸。
她的双眼染得微黑,
她的双唇自然润红;
她的头发承受着阳光,
当她尽情地欠伸的时候。
朱红点在她的额上,
珠环挂在她的颈上;
她完全是个尼泊尔的姑娘,
当她尽情地欠伸的时候。
露珠儿抱住水仙花不放,
水仙花还插在她的头上;
她修饰好她黑长的头发,
她又尽情地欠伸欠伸。
她的软美纤柔的身段
正称她朴素的本国衣装,
太阳给染上七彩的虹光
当她尽情地欠伸的时候。
微笑着贞静的羞怯,
她脸上发出尼泊尔的容光;
我惊醒瞥见了这个姑娘,
当她尽情地欠伸的时候。
玛答鼓儿频敲
玛答鼓儿频敲
加速人的心跳,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一抹黛青在她的眼际。
天光初亮,
邻鸡高唱,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春天来临,
花发青林,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杜鹃满心欢畅,
不住树头歌唱,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山畔流泉
奔下崖沿,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凉爽吟啸的清风
吹过宁静的黄昏,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秋月银光明朗,
照在我的脸上,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彻夜寂寞不宁,
闲数天上星辰,
这时节,我瞥见了珷琪,
在我心房的角落里。
(《马亨德拉诗抄》,冰心、孙用译自尼泊尔加德满都1964年出版的英译本《收获诗钞》一书。作家出版社1965年5月出版。本卷只收冰心的译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