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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 人 说 梦

痴 人 说 梦

我几乎没有一夜不做梦。

我记得西方有位作说:旅行了几十年的人,他的手提箱上重叠地贴上了许多旅馆的商标纸。最下面的是永远也揭不下来了。人的脑子也一样,最先留下的印象也是永远抹不掉的,总在梦中重复出现。

我的梦里的人物,都是七八十年前的我的父、母、弟弟、师、友……醒来涌上我心头的,是龚定庵的诗“……忧患稍稍平,此心即佛者,独有爱根在,拔之暴难下,梦中慈母来,絮絮如何舍”。

昨夜又梦见我回到美国威校宿舍“娜安壁迦”楼去——其实这座楼早已拆掉了——我住的却是一间三角形的屋子。我说:这间屋子虽然窄小,却离慰冰湖最近,还同美国同学争了半天!

最近七八年来,寸步不离的美国朋友送我的“助步器”,和常在我书桌上打滚的咪咪,却从来没有入梦。我在梦中虽不是健步如飞,却也来去自由。从容地游山逛水。而跳到我书桌上的不是咪咪,而是我母亲所喜爱的那条花白长毛的“北京狗”!

1988年10月31日晨

(本篇最初发表于《散文世界》198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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