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明-朱星祚

佛经大全 > 藏外 > 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明-朱星祚 > 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明-朱星祚
有人阅斋宅舍,乃直入斋堂而坐、以所负芦圌置于中庭。李视圌中所有,惟一破衲及一木柄而已,李自举其圌不胜,唤数人举之亦不胜。李心知其异,敬请在家中内讲经说法。尊者在李家供侍一百日。异香飘闻,合境众人曰:“常时行化僧,也有从此直去者,也有羁留在此为众生普济者,不下千百。芳名流落人间有之,膻行番待万代有之,未有若此僧经月异香馥馥如此。古有香孩儿、□宁馨儿,此僧意者诉香如来也。”合境众信群群然尊敬之。有诗为证:
  芦圌负荷入斋堂,柄衲双双圌内藏。
  李氏延为供侍客,异香飘散百家□。
  尊者一日出外,至晚不返,李敬重之心始终如一,候之二日不回,令人觅之不见迹。次日,忽有人报云:“适见渡和尚在比岩下,就地敷一破袈裘,晏然而寂,渡前后座皆莲花,异香逼人。”李往观之,果晏寝宛然,呼之不醒,问之不言,越一夕而萎。李知其圆寂,遂用棺衾厚礼殡之。数日后,有人从北方来云:“途中遇渡,见其负芦圌望鼓城而去,李异之,启棺视之,不见渡遗骸,惟存靴履而已。有诗为证:
  比岩晏寂馥莲生,李用棺衾殡厝僧。
  数日北来有人遇,启棺留下履化解。
振铎罗汉第十二尊
  普化尊者,未详名姓,亦未知何许人,从何时出家,从何师得道,俱失于查考。但尊者为人,不拘绳检,放荡于礼法之外,尝提化街中,佯狂无度,手中执持一铎,凡见人无高下,只振铎一声,乞求施予。时人见其所为如此,有似木铎劝化者然,故遂号普化和尚,尝居止无垢庵,作为证悟之言曰:
  佛体本无为,迷情妄分别。法身等虚空,未曾有生灭。
  有缘便出世,无缘佛入灭。处处化众生,犹如水中月。
  非明亦非幽,无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
  了见无心处,自然无法说。
  又七言诗曰:
  烛□无为□目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尊者整日沿街振铎,叫云:”明头来也打,暗头来也打。”人莫解其意。一日,临济禅师命从游僧徒捉住尊者问云:“汝说明也打,暗也打,不能必其常明,必其常暗,假饶不明不暗时如何?”尊者心忖曰:”莫道世间人睇朦,眼前便是赏音人。天道有明有暗,亦有不明不暗时分,明暗既打,不好说不明不暗不打,这禅机被人识破。只应曰:“不暗不明休妄说,来日大悲院有斋,任你来打。”只说此一言,相辞而去。有诗为证:
  沿街振铎暗明来,临济禅师识诈□。
  不暗不明何主意,无言只应大悲□。
  尊者一日暮至临济禅师院,手持一茎生菜啖之,临济师曰:“这汉粗大,酷似一头驴子。”尊者闻言,便作驴鸣数声。临济禅师笑曰:“此汉因人成事,碌碌无奇,何足弄哉。”乃休而不较。有诗为证:
  菜根生啖味何如,酷似昂藏一匹驴。
  尊者甘为驴自叫,济师大笑不图谟。
  尊者一日与河阳木塔长老在僧堂与众僧闲坐,讲论如来法旨。“某祖出自某人名下,某沮传自某人衣钵,某祖住世若干年,建立有几功果,某祖游遍若干,普济有几万众生。释家源流虽若灯之相传不灭,其实俱有个要机,吾为汝众人言之:认佛性,则沦于空,论佛心,则滞于实。有此实心,斯佛性不为顽空,有此空明,斯佛心不为着象。”又曰:“有力虽伪,弃之则佛道难成。无为虽真,执之则慧性不朗,此自古迄今,众生为佛真诀,汝等当识之。”有诗为证:
  闲坐僧堂论法门,源流历历掌中轮。
  要机不外明空实,自古流今所共闻。
  临济禅师又一日与河阳木塔长老私议云:“新来普化长老每日在街市中募缘提化,掣时掣颠,知此人是凡是圣?”众僧无以对。言未毕,尊者适从外来,普济问曰:“汝从何来?”尊者云:“汝性聪惠,知我是凡是圣耶?”临济禅师见尊者平日振铎颠狂,亦器重之,但不合以自圣为问,故大声喝之使退,无得乱说。尊者以己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临济颇具只眼,河阳木塔卑卑无足致矣。遂以手指谪之云:
  河阳新妇子,木塔老婆禅。
  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
  尊者指谪此言,盖右临济而左河阳木塔也。临济佯为不知而骂曰:“死贼驴。”尊者即应声云:“既是贼,便当出去。”二人对面谈禅,可为会悟者道,难与胶固者言也。所谓得意笑谈皆契友,知心妙处不须多是也。有诗为证:
  抚琴信是要知音,不是知音枉费心。
  临济与师相契合,一言解悟两情真。
  尊者又尝于阛阓间振铎唱曰:“觅个去处不可得。”人莫解其意。独道吾禅师中道遇之,闻其呼唱,问曰:“汝这和尚,终日云觅个去处不可得,且问汝欲觅甚么去处而不可得也?”尊者即反诘之曰:“汝问我欲往甚么去处去,我且问汝今从甚么来处来,知得汝来处,便知吾去处也。”道吾途中被尊者一驳,口若乞暗,莫知所对。尊者知道吾非是谈心之侣,遂不顾盼,掣手振铎,仍前呼唱而去。道吾深服其论,有诗为证:
  觅求去处竟难谐,且问渠从那处来。
  道友默然无语对,老僧掣手即离开。
  尊者功完行满,一日将示寂,乃振铎入市大呼,谓众曰:“穷冬腊尽,上下左右无衣遮护,乞坊厢施主为我舍个直裰。”俗人莫知此为示寂禅语,真以为寒冷无衣,有哀其穷,或与以披袄者,有矜其冷,或与以布裘者,尊者俱推辞不受。次日仍前振铎,市中呼叫,市人叱之曰:“此和尚好不知足,好难为人,不受披袄,不受布裘,二者之外,欲求绫罗缎绢为汝作直裰耶?”临济禅师知其主意有在,不向人泄漏其机,只背地令人以木棺遗之。尊者见棺木发笑曰:“可恶临济小儿,取来尊长面前饶舌。”遂对使受之。自后不复沿街呼叫。次日,自擎其棺,出城北门外,振铎数声,入棺,长啸一声而逝,有诗为证:
  乞施直裰寓禅机,裘袄相遗总不知。
  临济送棺无却阻,一声长啸即西归。
施笠罗汉第十三尊
  步虚尊者,兰陵人,姓萧氏,父讳道显,母张氏,伯父道成,以不轨席有天下,得为九州帝王。初,尊者投胎,下符地瑞,夏五月间,伊母张氏因避暑凉亭,闻荷花馥郁,母命侍婢取而啖之,遂感而有孕。怀胎十月,常见祥云罩室,瑞气充庭。及弥月诞生,户中灿烨烨祥光,阁中散芬馥气,古之宁馨儿不是过也。父母心暗奇之,谓此儿降生殊常,日后长成,不是等闲人物。有诗为证:
  避暑凉亭啖馥莲,阿萱怀孕不徒然。
  祥云瑞气尝笼罩,诞日奇香绕膝前。
  尊者易为抚养,稍长能行,不离群索居,常与群儿嬉戏,尊者足不履地,每浮空一二尺,诸儿强之就地,不可得。身带异香,诸儿欲分其所佩,无所有。父母将儿阅过多少麻衣风鉴,虽惊羡异类,不知其所生之自。惟一演化胡僧见而讶之曰:“此儿前生曾笠我如来者也,今产公家,萧郎出三十,富贵不足言,公善抚之。”有诗为证:
  已往曾将笠世尊,只今步履亦浮空。
  胡僧一见加惊叹,富贵催人遇顺风。
  梁昭明太子承君父命令,开东阁,延揽天下贤士以为左右启沃,时诗人沈约、汪湛之等俱出其门下。太子好佛、好诗,胡僧不惟道有证悟,而且诗有节奏,故亦为太子所知遇。有诗为证:
  辟门延揽四方贤,沈约诸君侍侧筵。
  太子好诗兼好佛,胡僧亦获共周旋。
  胡僧在太子门下侍从日久,一旦辞谢太子,思北归冲玄寺,因荐尊者为门下宾客,尊者始得与沈休文诸君朝夕叨陪太子。尊者善谈老庄,甚当太子心,太子缘此日加眷爱。有诗为证:
  尊者何由遇嗣君,胡僧延誉意殷殷。
  言谈善解迎人意,故尔相孚宠渥深。
  尊者左右东宫数年,恃太子眷爱,恐来忌者之口,心甚不安,遂求外补。太子为请于上,得攫为幽州刺史,故尊者遂辞沈约诸君之任。时胡僧住持幽州冲玄寺,尊者未莅任之前,戒其居民曰:“洁尔街道,新尔公廨,某年某月某日,某贵人当为此州刺史。”居民自相议曰:“朝廷授官,先有刻报,今未有刻报,如何刺史只出自僧人之口,未可据以为然,且莫被其簧鼓。”又戒其左右行童曰:“洁汝寺宇,烹汝□□,某日,新刺史抵任,诸务未逞,先来寺中礼佛。”行童亦未之信。及尊者莅任之期,惟里老以胡僧之言为信,遂赍糇粮,不惮跋涉,趋而迎之。尊者行至中途,见里老来迎,怪而问曰:“吾促装夙驾,未遣一介报汝,未传一檄示汝,汝何以知吾抵任而迎接之远也?”里老曰:“日前冲玄寺僧人某戒其居民迎接,云某老爷某日抵任,故某等得及期迎接也。”尊者曰:“真异人也!吾抵任必首谒之。”有诗为证:
  获补幽州五马候,胡僧戒众远趋投。
  郊迎怪问先知意,报说趋迎事有因。
  尊者如期抵任,未回拜乡七大夫,即命仆从导引,先访谒冲玄寺僧人。未及山门,闻异香扑鼻,见四五个行童持香茗迎接于道。尊者问曰:“汝师何在?”行童对曰:“在方丈诵经。”尊者即同行童进了山门,见佛像果是庄严,殿宇果是幽洁,遂如仪参了三宝。行童引入方丈。见了僧人,请问先知缘故。僧人曰:“使君为孩提稍氏时,老僧曾对封君大人云:‘此笠我如来者也。’后备员太子宾客,讵非□□□□□耶?何谓无知?”尊者始悟冲玄寺僧人乃昔日侍从东宫胡僧也。益信佛果有灵,能修则验也,遂拜辞而别。
  下车首命访高僧,重汝天机预报先。
  宾主相逢无别说,如来曾许笠先天。
  尊者在幽州,官有余闲,事无丛挫,朝廷加其清静功成,转升为荆州刺史。尊者得转荆,则威权日重,士庶归心。从兄萧某,具文武全才,膺将相重任,朝廷恐其位尊有变,欲解去其权职,诏之归朝。伊兄以其事谋于尊者,尊者曰:“才高者必忌,权重者招危,吾兄挟震主之威,来谗邪之口,一释重权,其祸立至,弟恐吾兄首领不保牖下矣!如弟之计,勿释之,便。”其兄素秉忠直,不以尊者之言为然。盖愿为忠臣,不愿为叛逆意也。及归朝谢还权职,朝廷未几果听忌者之言,坐以不轨,诛之。其兄临刑叹曰:“某耿耿丹心,可盟天日,今朝廷诛赏不明,忠佞倒置,无辜受戮,心实不甘。吾弟在荆州,闻吾冤枉,必报此仇也。”朝廷闻知,诏籍其家。有诗为证:
  位重名高主必疑,恐谋不轨早羁縻。
  纯臣愿把兵权释,何事朝廷返籍夷。
  尊者在荆州,闻知从兄归朝,以忠直受戮,心甚不忿。况闻兄临刑有吾弟报仇之言,心甚不安,遂爱整其旅,精器械,张弓矢,为兄复仇。朝廷妄诛大臣,功臣解体,尊者抚爱士卒,人俱用命,旌旗所向,望风披靡,郡县无一人敢遏其师而与之抗者。大军遂渡河,直抵阙下,废其昏乱之君,立其闇弱之子。未几,又假太后命,废太子而主次子某为君,以主国事。未几,太后诏尊音进爵九锡。未几,诏即大子位。有诗为证:
  为报兄仇弄干戈,排山倒海若洪波。
  朝廷更变须臾事,史笔昭昭载得么。
  尊者前世因笠如来,今也获为天子,胡僧又为指点其事,始知前世一笠因果,今生得实受用也,遂深信佛法有灵验,薄施有厚报也。诏各处掌印富大发库藏,广建僧堂佛殿,又诏设斋粮供佛饭僧。所建寺院极其侈靡,宝殿悉用珠砌,栋楹纯用金装,非沉檀香木不克木工之选,佛像诏用金铸,不许泥塑木雕。又诏发供给工值,募天下儒生,缮写诸经亿千万眷,颁赐天下臣民,俾知共崇佛教。此时国帑钱粮,半为佛家靡费,绳民科条,一切以清净从事,以故,事多废弛,政胥丛挫也。有诗为证:
  悟却前生笠佛因,广兴佛殿铸金身。
  绳民清净无烦扰,不似儒家用九经。
  尊者为帝,专意乞灵于佛,堂堂天子,甘为厮役仆隶,舍金不足,而又舍身。左右大臣莫能谏止。将事启奏太后,皇太后莫能规帝以正,而议发金问佛赎还帝身。始舍之,以帝为出于暂耳,及舍之至再、至三,太后赎之亦至再、至三。一次赎之金,废千万亿,三次赎之金,费不货矣。梁武徼福心胜,媚佛心诚,舍之时,若有真佛受之,赎之时,若有真佛还之也。甚哉梁武之愚也!议者谓帝非卖童,舍之时从何人而受,赎之时从何人而还,见及此矣。据佛之设教,重在明心见性,区区皮囊且欲其脱化,方寸性灵且欲其归空,不能了悟真宗,而惟欲以肉身作佛,亦徒矣。有诗为证:
  舍身事佛意何愚,三受三还只自诬。
  借使舍身能作佛,世间黎庶尽如如。
  菩提达磨,南印度闰王第三子也,从游般若多罗门下,恭禀教义,服勤垂四十年,未尝废缺。多罗知是法嗣,授以如来法眼,达磨遂得其正宗。迨多罗殁,达磨继述其志,始演化本国,经六十余年,度无量万众,国人礼之若佛。达磨一日念行化时至,遂辞本国异见王,具大舟,泛重溟,三周寒暑,始得渡江而南也。梁武帝普通八年,广州刺史萧昂接见达磨,以为西天活佛降临,遂具表奏闻武帝。帝阅表大喜,谓左右大臣曰:“西方活佛降临,乃朕事佛之应也。”遂遣使至广州迎请,又诏萧昂具法乘护送活佛至金陵面驾。及至,帝躬迎接,送至开宝寺供养。有诗为证:
  达磨南渡演如来,刺史封章奏御台。
  梁武自矜能事佛,奉迎法驾早安排。
  次日,梁王亲就达磨,问曰:“朕奄有天下,教民清净,造寺写经不可胜纪,有何功德?”达磨曰:“此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问曰:“必如何方是真实功德?”达磨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为之在心,不以世求。造寺写经,何足语哉!”帝曰:“此等功德,不过朕欲洁净斋素,禁制牲杀而已。”遂诏臣民妃嫔,戒酒断荤,毋得宰牲害命,有伤天地之和。又诏宗庙祭祀,用面为牺牲。议者谓以面代牲,乃宗庙不血食之兆。有诗为证:
  写经造寺自矜能,有漏之因不足言。
  悟了净圆空寂语,断荤戒酒作真缘。
  帝又问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达磨曰:“圣谛奥义廓然,无朕而已。”帝曰:“流行对待,奇偶之数然也。请问与朕对待者谁?”达磨曰:“朕兆微妙,非吾所能识也。”大师欲启帝证悟真宗,梁武知皮而不知髓,会粗而不会神,机不契合,难以口舌净。遂潜回江北,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有诗为证:
  圣谛真经第一篇,其中奥义乞师传。
  规规朕兆求相对,精妙微玄不易言。
  达磨北去,梁皇亦不知慭留,不以达磨之谈吐为真诠,椎以洁净斋素为作用。皇后郄氏,不受约束,每对梁皇曰:“陛下贵为天子,享万方贡赋,岂袭祖宗遗泽?栉风沐雨,带甲披戈,出万千辛苦也。受如此劳苦,方抚有如此丕基,顾口体不能受用些享用,虽富贵亦徒也。田舍翁脐手胝足,尚欲饱暖其妻子,士君子淬精砺神,尚欲荣显其妻子,岂中国人主,奉养天下,玉帛天下,顾轻裘不足于体而惟布素,肥甘不足于口而惟蔬食?”帝曰:“朕非欲以苦节难卿,朕欲与卿共成佛果,故不置梓童于度外,卿不能勉从,朕亦莫之何矣,听卿受用。”有诗为证:
  贵为天子赋中邦,淡薄何宜享上方。
  一统丕基辛苦出,受此享用亦何妨。
  郄娘娘得了梁皇旨意,遂矫诏开荤,恣意宰杀以克饮食。又嫉妒妃嫔,希旨者则亲之,违逆者则衔之,六宫妃子受其茶毒,不可胜记。冥司见其在阳世害物伤人,全无阴德,遂啬其寿数。一日身沾重病,药物莫疗,遂尔告崩。有诗为证:
  闺阁何宜造恶多,损人害物戾天和。
  天公不富椒房寿,旦夕奄奄染重疴。
  郄皇后性虽忌害,其实伶俐乖巧,深为梁皇所钟爱,一巨病夭,帝深悼之,昼则忽忽不乐,宵则耿耿不寐,一则伤房帷失爱,一则伤内助无人。群臣多为劝慰,妃嫔多为逢迎,莫能得九重悦豫。有诗为证:
  国母崩摧动帝伤,几回机务悉荒凉。
  朝中臣妾多方解,莫得君王转闷肠。
  一日,帝居寝殿,思念皇后。忽闻殿外众声喧闹,帝出视之,见一蟒蛇盘躄殿下,张目向帝乞哀。帝惊骇逃遁莫能得,徐起谓蟒曰:“朕宫殿深严,非尔类所生之处,今盘躄殿下,意者妖孽之为祟耶?”蟒即为人语,以启帝曰:“妾前生即正宫郄氏也。以生在阳世,嫉妒惨害,损物伤人,冥司以是加罪,故谪为蟒耳。今无饮食以实口,无窟穴以安身,且鳞甲内多虫钻咬肌肉,痛苦如刺。感陛下生前眷爱之厚,故不避丑形,陈布情悃,乞求功德,为妾拯拔。”有诗为证:
  造恶多端谪蟒身,躄盘殿下诉来因。
  口无饮食身无穴,鳞甲虫钻痛不禁。
  帝闻后言,悽怆不止,盖缘差却生前一念毒害,故堕落轮回有如此。朕前造寺写经,尚为下民广布福田,况敌体皇后,不能拯救其堕落,何以为君!遂召集沙门僧众。访以拯拔轮回之故。宝志禅师对曰:“娘娘罪恶过多,非礼佛忏悔不可。”帝曰:“用何作为?”志公曰:“须陛下为娘娘陈布情款,向佛忏释。”帝然其言,遂亲抒睿思,撰摭诸经,洒圣翰,撰忏文,编成十卷,名曰:“梁皇水忏,”为郄皇后解释生前所作种种过恶。众僧遵教,如法行持,礼佛忏十数昼夜。有诗为证:
  失身为蟒复人难,梁皇搜经作忏文。
  为念椒房情义重,荐超幽滞出轮回。
  郄皇后得宝志公建了梁皇水忏数昼夜,前愆尽行解释,如来普渡,除却蟒形,复还人也,得转原质。帝一日在宫内饮宴,忽闻异香馥郁,良久不散。帝问妃嫔香从何来,妃嫔俱懵然莫知所自,帝因仰视空中,见一夫人仪容端丽,遥拜谓帝曰:“妥即蟒之后身也,感陛下忏悔功德,得世尊拯拔沉沦,转还人天世界,今日呈露本身,以为陛下作忏明验也。妾愿吾皇广修因果,早悟真宗,获入灵山之会,与世尊如来为朋侣,则妾之仰赖又无期矣。”言讫而去。有诗为证:
  异香馥郁出何方,仰见空中有艳□。
  妾本正宫都氏女,感君拯拔上天堂。
  梁武搜经作忏,天牖其衷,跃然证悟如来宗旨,觉昔日造寺写经,真是人天小果之因,活佛达磨之言不谬也。对左右大臣曰:“不陟巅,不知天之所以高,不入底,不知地之所以厚,不搜摭经文,不知人天有漏之因卑且薄也。”此时究问达磨,达磨已面壁嵩山矣。帝曰:“得道上人,不为利诱,不为势屈,昔既长往,今难复返。”遂下诏请冲玄寺僧人证修因果。胡僧见帝证修有得,异日可为西天罗汉,但须经侯景之乱,始得升天。遂劝之勿为富贵所羁縻,当摆脱以待时至。遗以隐语曰:
  猴子弄戈兵,台城见果因。
  诵经空自馁,脱化不逡巡。
  语毕,为帝取名曰“步虚”。武帝得了胡僧指点,遂弁髦富贵,不以天下国家为意,以致机务丛挫,威权旁落,跋扈强梁之臣,乘间窃发,天下遂多事。群臣有以尧舜仁义之道进者,有以汤武征诛之道进者,有以桓文功利之术进者,帝俱不听。曰:“彼二帝、三王、五伯旦夕道术耳,吾释家妙道,亘古不磨,卿策虽善,朕不取也。”有诗为证:
  梁皇事佛意何处,不用群臣纳牖言。
  未得如来长寿诀,台城枵腹亦徒然。
  强臣侯景见帝废弛无道,遂号召士卒以吊民罚暴为名,争取武帝天下。国中一闻侯景兵至,惊惶无备,俱倒戈归顺。武帝见景锋势英锐,遂迁居台城以避之,因悟胡僧隐语首句乃侯景跋扈之验,次句谓朕在台城征验昔日所为因果,末二句分明令朕清心诵经,纵有大难,如来当来救渡也。朕且将老子《北斗经》清心诵读。书云: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令彼苍即赋我以步虚之德,侯景莫能为矣。有诗为证:
  跋扈操戈逼帝京,谋夺天位收常经。
  梁王自信天生德,幺么如何敢妄侵。
  侯景兵入帝城,莫知梁王所在,闻帝避兵台城,遂统重兵厚围台城,节其饮食。意悟胡僧隐语,必经侯景之乱,乃得脱化,故枵腹诵经不辍。厚围士卒,本日见空中旗幡纷坠,鼓乐喧阗,又见紫云一朵,接捧梁王直上玉京金阙,俗人不识,乃谓梁武饿死台城者,非矣。侯景始信梁皇作佛有成,而已叛逆无道也。彼后偃居天位,为齐高祖,亦宗信佛言,良有感于此哉。
  梁皇枵腹毙台城,共睹空中坠紫云。
  将帝捧从天上去,喧阗鼓乐众知闻。
持履罗汉第十四尊
  菩提多那尊者,姓刹利帝,南印度国王幼子。性极聪慧,质极纯笃,好善乐施,名闻里闬。早年有志沙门,第未得高人印正。及般若多罗远来行化,国王信佛,施以无价宝珠,因见其三子。尊者即出国王所施之珠,以观三子之见。彼二子皆囿于世味,独幼子慧辨超群,尊者深器重之,为改名达磨菩提。从游波罗,自谓所依得人,一味恭禀教义,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尝废缺。多罗选择于弟子中惟达磨一人堪作如来法嗣,悉将奥义对达磨传之。宋孝武大明元年,自放二十七道神光,现一十八变而逝,尊者为师建塔,始继其志,述其事,演化本国。远近众生,如尊者道有真传,皆靡然向风从之。尊者在本国演化经六十余年,所从游众生,大以成大,小以成小,窃隙光以自照,浚余润以自滋,得其济渡者,其丽不亿,其功无量。有诗为证:
  三子皆为帝裔苗,菩提慧辨寡为俦。
  多罗知是如来器,奥旨心宗向彼投。
  如来三宝之道,无一人不笃信,无一人不敬重。独达磨之侄异见王独立一门户,轻人之所罩,谓寂灭之教,当摈之宫墙之外。毁人之所信,谓虚无之道,不容于名教之中。异端横流之日,左道惑民之时,异见王欲辟其非,以矫其诞,可谓挺然独秀,不为习俗所移者矣。名曰异见,诚哉所见异也。尊者闻其轻毁三宝,发为叹词曰:“毁言出于一人之私,毋用毁也,佛道不可毁也。不知其是不必重,既知其非不必毁。眼前惟闻尊信者为神佛,不闻轻毁者为圣贤。忠厚长者,毁言不出于口,毁佛无法,只彰其薄也。存心凉薄者,明有人非,幽有鬼责,灾及其身,理势然矣。不忍异见王因轻毁二字来及身之灾,吾当何以救之?”因命弟子波罗提见异见王,为彼说法,解脱及身之灾。异见王怒而问曰:“子之宗佛,必以佛为是也、且问汝何者是佛?”波罗提答曰:“佛之教,虽不滞于有,亦不沦于无,惟见性是佛而已。”王又问曰:“师自见性否?”波罗提答曰:“我不见自性,惟见佛性。”王问曰:“性在何处为子见之?”波罗提答曰:“性在作用上见之。”王曰:“性蕴于中而难知,情露于外而易见,子从何作用上见性?”异见王此论岂好辩哉,正口欲言而未能,心求通而未得,其机有可通矣。波罗提即为说偈曰:
  在胎为身,处事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
  遍观俱该法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三魂。
  异见王闻波罗提所说偈言,方寸了然领悟,乃悔前日轻毁之非,而求今日逃归之是。遂问波罗提曰:“知辩出于师训,今日仁者谆谆智辩,从学何人得来?”波罗提答曰:“师不在远,子归而求之,有余师。吾之师达磨,即王之叔菩提也。天潢有仁者,宗谱有禅师,大王悟后之问,徒能羡人之徒,不知宗自之叔,窃为大王不取矣。”异见王闻言惊骇,不知叔已超悟禅宗,遽敕近臣备法驾,隆礼迎请其叔。国王长子次子见菩提悟道而归,入宫谓其母曰:“吾弟素称慧辨,今日果为得道比丘,吾属终为劫数人矣。”尊者因王迎请,即随驾而至。王接见百拜,致词曰:“某凉薄无知,不当轻毁三宝,只种种自积愆尤。今日迎请叔父,为侄三宝面前忏除已往愆尤,大赐将来普渡。”尊者见王不禅改过,遂取其悔悟之新,悯其陷溺之久,即为忏悔前非。王因泣谢师训,誓愿钦崇三宝。有诗为证:
  菩提王叔某之师,超悟禅宗见性虚。
  敕使迎请求忏悔,钦崇三宝未犹初。
  尊者在父母之邦演教,依依不忍去。一日,念行化时至,戒弟子促装,吾将旦夕南渡。先辞了祖塔,以如来演教之身,归期无定准也。次与王诀别,以普济天涯之客,聚首难逆料也。王固留之。不能得,兄弟留之,亦不能得,乃具大舟,率臣僚,侈供帐,祖饯海壖而别。有诗为证:
  叔父宜留镇本邦,为何话别戒行装。
  海壖祖饯情难舍,回首天涯是异乡。
  尊者自西竺海壖话别,登大舟泛重溟,经几多风浪,值几多险怪,在舟中凡三更寒暑,始达于南海,时梁武帝普通八年也,广州刺史萧昂见西方达磨师渡江南来演教,遂迎至公馆供养。百姓创见西来佛,咸愿捐赀鼎建殿宇,以求福泽,萧昂不能禁,乃具表奏闻于上。梁武一生好佛,非舍殿宇,即舍自身,左右大臣为梁王奔走佛事,无有宁日。及见萧昂表奏达磨佛渡江南来,龙颜大悦,对臣子夸张曰:“此寡人诚心所感,事佛之报也。”遂遣使备法驾迎请,又着令萧昂护送祖佛至金陵见驾。帝一面发库藏鼎建壮丽宝殿,以作如来宅舍,一面诏中书生缮写经卷,以便如来讲解。及刺史护送达磨到金陵,梁王沐浴斋戒,旗幡鼓乐,灯烛香花,自出都城迎接,送至新佛殿安顿。武帝观见达磨慈容烨烨,宝像煌煌,踵旧日所为,仍愿舍身事佛,又出帑内金银,为建道场功果。君者民之表,一国人王,尚自舍身事佛,天下效尤,又孰不愿为佛事。有诗为证:
  过磨南渡阐如来,梁武殷勤建殿台。
  迎至金陵亲接见,舍身事佛见何呆。
  梁王一日问达磨师曰:“寡人宗信释教,平日在国中恐依佛无所,即为造寺,恐念佛无本,即为写经,如此之类,不可胜记,不知有何功德?”尊者曰:“佛家功果贵务其大者、实者。主上平日造寺写经,此人大小果,有漏之因也,何足以言功德。如影随形,虽有非实,以此为功德,多见其不知量也。”武帝曰:“必何如作为乃是真功德?”尊者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一味在灵性上体认,所谓大者实者。寺之创造,经之缮写,初不关于修持急务,纵不暇及,亦不言其证修有亏。”武帝又问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尊者曰:“廓然无圣是也。”帝问曰:“对朕者谁?”尊者曰:“不识。”帝不领悟。尊者叹曰:“浮慕好佛之名,中实无契佛之性,方履圆盖,其如不相合何!”遂潜回江北,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有诗为证:
  梁武夸功寺与经,人天小果有非真。
  智圆体寂真功德,不落人间色与声。
  某方一行化僧名神光者,平日博览经书,善谈玄理,闻西竺达磨尊者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乃亲往嵩山参谒达磨,求其教诲。此时尊者在少林寺面壁自若,不知身后有人参谒,缄默自若,不知左畔有人乞言。神光僧不以师为吝教,惟罪己力不诚,师坐终日,彼亦侍立终日,师面壁而坐,彼面师而立,师默默不语,彼迟迟不去,如此效诚者半月。时寒冬腊月,忽一夕,天大雨雪,光侍立尊者之傍,屹然不动,自宵达旦,雪积过膝,彼神与师游,不知肌肤着冷。尊者始悯而慰问之,然终无诲言。光曰:“得师悯念,而不得师教诲,无上至人必谓我志向迁移,不足与谈妙理。”乃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尊者之前,一以鸣己志向专一,一以白己乞教心诚也。尊者曰:“此子非好为是苦节,其志在欲为如来传衣钵也。倘非法器,前不能当飞雪,后不能断左臂,后日吾道之传,信非此人不可矣。”遂为其更名曰“慧可”,有诗为证:
  神光参谒意何诚,积雪侵踩动悯情。
  不是利刀伤左臂,达磨还不为更名。
  一日,神光从容请问尊者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尊者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光悟曰:人者郛郭,心者性灵,匪从人得,必从心悟可知矣。我心多震憾不宁,何以能超悟无上宗旨。遂问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尊者曰:“汝欲神宁,可将心来安,尤见其徒着于象也。”及光对曰:“弟子觅心了不可得。”尊者曰:“既不可得,与汝安心境而已。夫佛教虚无寂灭,吾徒必境象两忘,始为了证佛事。”尊者曰安心境,正欲神光僧化而进之也。神光僧得了师说,遂一味在虚无寂灭上用工,恐染着声臭色相,则此心终胶扰而不宁,所以与佛相背驰也。有诗为证:
  佛法相传总属心,虚无寂灭是金针。
  灵台染着些儿物,不是如来去后音。
  达磨师面壁少林九年,一日欲西返天竺,乃谓从游众门人曰:“时将至矣,我将西返。汝等游吾门下有年,我欲将正法付汝等行持,不知何人可继吾之大事。汝今日毋谓隔尘难言,试各陈所得,我将採而择焉。”一门人名道副者先以所得白于师曰:“如弟子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意者可以传正法乎?吾师以为何如?”尊者曰:“子之所见,徇外遗内,得吾之皮而已。”次一门人名尼总持者,亦白其所得曰:“某亦恶乎见哉!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固一见,更不再见,如此而已。意者如来正法,属我行持矣。师以为何如?”尊者曰:“子之见,入而未深,得吾之肉而已。”继二子之后,一门人名道育者,以己之所得进曰:“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而我所见处,无一法可得。此可以传正法乎?”尊者曰:“子之见,非得吾之皮,非得吾之肉,乃骎骎得吾之骨者也。得皮者可与共学,得肉者可与适道,子之得骨,可与立未可与权也。”最后,达磨问慧可曰:“尔见何如?”慧可承问,默默不言,只礼拜其师,拜毕即依位而立。达磨本日见慧可所为者如此,三子哂之,且曰:”不白所得于言,惟示所为于身,吾等不知其何所见也。”达磨独大喜曰:“必如子见,始得吾之髓也。子达权人哉,吾与子矣。”遂以如来正法眼嘱咐慧可行持,且授以偈云:
  吾本来兹土,传教救迷情。
  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达磨为慧可说偈毕,即端居本位而逝,后魏孝明帝太和十九年也。其徒为之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越二年,魏大臣宋云奉使往西域回,遇见达磨师于葱岭,手持一履,翩翩独逝。云问:“禅师几时西归?”达磨曰:“归来数载。”云曰:“今欲何往?”达磨曰:“西天去。”遂茫然分袂而去,更不谈及南事。后宋云返国,对孝庄皇帝道葱岭遇见达磨,大臣曰:“达磨圆寂多年,何为今日复见,子误矣。”云曰:“昨见彼手持只履,翩翩独往,对臣道去西天,何为见误?”举朝惊异。孝庄令其徒启圹视之,圹中存一空棺,棺内留一革履。帝降诏取遗履,供养于少林寺。有诗为证:
  葱岭翩翩携履行,宋云会别事分明。
  归朝具奏开棺看,惟有当年革履存。
伏虎罗汉第十五尊
  大梵尊者,庄严国人,一生好敬奉神明,宝鼎心香,四季氤氲不绝。初为敬国比丘,善谈如来妙理,此邦之人,宗信佛教,一闻演教比丘,视若活佛降生,相率从其法戒。此时尊者妙理虽谈,真心尚未超悟,但慈悲方寸,终是好普济众生。见人贫窘,则出所有以赈济之,见人疾苦,则出丹丸以针砭之,见人厄难,则竭才智以扶持之。制行端方之人,阳相阴翊,不夸其能。趋向奇伟之士,潜施默济,不矜其功;不分尔我,天下合为一人;不问亲疏,中国联为一体,恍惚太公气象。庶几,兼爱风声也,不特从游之徒沐其教,被其恩,异国他乡亦称其仁,颂其德也。有诗为证:
  敬国比丘好祀神,拯人厄难济人贫。
  潜施默济无矜色,遐迩人民悉颂仁。
  尊者道虽偏于老氏,心实向乎佛宗。故遇臣子,则为讲明忠孝之道,而又援古人以为证验。遇昆朋则为讲明悌友之道,而又稽往牒以为师资,禅师真墨名儒,行老氏而姬公者也。有时推墨以附儒,又恐墨道搀入于儒,有时援儒以入墨,又恐儒术混同于墨。身介于儒释之中,欲解脱为佛,又欲羽翼乎儒者也。有诗为证:
  比丘恍惚有儒风,臣子昆朋讲正宗。
  恐墨入儒儒混墨,大为区别两途踪。
  尊者一日出行坊郭,见道有死人,无人埋殡,大发叹曰:“惟予之辜,不能开觉路,出迷路,以至此也。”一日,泛舟胡海,见江有流尸,无人收殓,大咨嗟曰:“惟予之咎,不能出苦海,登彼岸,以至此也。”二者俱捐资以瘗埋之。如是之类,难以枚举,以故香名遍天下,阴德满乾坤。有诗为证:
  性地树菩提,心田毓紫芝。
  阳春真有脚,处处布光辉。
  尊者慈悲普济,修满功成,一旦得高人点化,超悟宗旨,遂领徒远方行化。尊者一日独自先行,众徒遗落在后,将过一高岭,山下土人止之曰:“高山有盗,巨魁雄猛,胁从猖狂,劫财伤命,一人不可往。”尊者曰:“贼势虽张,不杀慈悲之族,吾正欲化强暴为善良,何可却步不进。”遂登山,至半腰,果逢一伙喽啰下山打掳,问尊者讨买路金。尊者向喽啰躬身作礼,口念弥陀,问列位施主化缘。喽啰曰:“我等是有名活罗汉,正欲下山化缘,客旅谁似你无眼死秃驴,到来上岭与我提缘。天堂有路不去走,地府无门撞入来,想你在乡村城市,或假鼎建寺宇,因故或托修理桥梁,善缘诓骗富贵人家金宝成千成万,今日难逢难遇,且把此来转舍与我供养山中寨主,也是你今日不灭因果。一日生意,全靠你发个好市。”有诗为证:
  山巅有盗不堪行,客旅遭殃哪获宁。
  强暴不从尊者化,半山拦住索金银。
  尊者曰:“小僧日前在庄严国中讲经设法,承国王赐得些金宝,众徒负带在后,汝等必欲买路,可与后来众徒索讨。”喽啰怒曰:“不必推三阻四,后来人包不得你,从直献来,更见人情。新磨宝剑如霜,未得生人肉吃,你手持念珠会化人,我手持利刀会杀人,激发众人心性,一时噬脐无及。”尊者曰:“囊中实无买命之钱,项下原非祭刀之肉,汝等必欲索讨,我有金莲宝座一所,任你众人取去。”喽啰曰:“宝座何在?”尊者将手从平地一画,须臾,地中涌出金莲宝座,尊音跣足立于其上,周围烈火烘腾,落得旁边,一看不敢冒火去取,沃之不灭,扑之愈扬。寨主闻知,亦会同众头目下来取宝。尊者所从徒众,耳闻山中声喊,目见山上火扬,匆忙赶来,只见尊者立在火中。只说是贼人焚劫其师,各人抖擞精神,来与喽啰厮杀。斗了数合,喽啰抵敌不过,走回山寨。尊者自将无上甘霖灭了三昧真火,众徒弟恃勇欲赶入寨去,灭其群丑。尊者止之曰:“不可。彼之性盗,汝性亦盗耶?但此盗不平,终为路梗,吾自有平服之策,不须汝等杀戮。”只望山将手一画,其山破为两半,巢穴平空火起,烧得丑虏焦头烂额,无处安身,此时贼众良心悔悟,俱拜伏山巅,愿披剃为僧。尊者乃为之持斋受戒,带往四方行化。有诗为证:
  火里金莲实可夸,喽罗无计可搬拿。
  穴中火起无逃躲,俯拜比丘作伏命。
  尊者服了草寇,又欲越下岭岩,经游异国。众人禀曰:“崖下有虎,其势负隅,其声咆哮,牙爪大张,虽众不可行。”尊者曰:“吾自有术降之。”囊中取出丹丸,化石成羊,投之崖下以饲虎,虎食数口,负隅之势敛矣,咆哮之声息矣,牙爪不张,驯若圈中豢豚,望山巅首服者数次。尊者知是归依,遂为之受戒,带回本国听经脱化,有诗为证:
  服了强人服虎狼,出之苦海上慈航。
  山君兀自知回首,何况人心本善良。
  庄严国王相位久虚,梦卜来得其人,闻尊者普济功勋浩大,遂安车蒲轮,迎尊者归国,拜为摄政太师,以听庄严国事。尊者居了相位,国人见其慈和遍洽,功德弥天,举欣欣有喜色,相告曰:“国中相大梵矣,我辈少缓须臾之死,以观德化之成。主上虽不及紫极尧舜,相臣则依稀青槐伊周矣。昔者无位无时,尚且博施济众如此,况今日居有为之位,乘可为之时,运无为之德,其巍巍相业,荡荡德化,又当何如?”有诗为证:
  普济功勋荡且巍,迎居相位握纲维。
  欣欣喜色人相告,德化之成定可期。
  尊者承恩拜相,不以功高而骄,不以位尊而傲,日夜匪懈,虔恭下土,吐哺有之,握发有之,以致君泽民为心,以辅理承化为事。平明登紫阁,日晏下彤闱,气有沴戾,物有夭札,皆罪已参赞失职所致。运取心上经纶,建出擎天手段,古人济川舟楫,和羹盐梅,不是过矣。有诗为证:
  三聘迎归作相臣,兢兢保大与持盈。
  虚怀折节亲贤士,欲为君王建太平。
  庄严国王见尊者德深下士,功格皇天,上焉天命眷,下焉人心归,中焉鬼神享。天与人归,可膺帝王统绪,况已又承祧乏嗣,垂老倦勤,效揖逊之风,将先君所传国统禅与尊者。尊者自以臣子而一旦偃蹇为君,恐腾物议,遂西向让三,南向让再三,以国统逊还国主。欲妙选宗中贤者,以继承大统,不然推举朝中有德者君之。若己凉德不榖,居端揆,且负余愧,恐来天下伴食之讥,何敢妄自尊大,阇奸天位,而蒙垂涎睥睨之诮,仍效仿古人逃避,致还其臣而去。其徒闻风,相率而从之,喜其得终修佛之功也。举国之人,感其好生之德,沐其慈悲之化,亦相率而从之,宗之为佛教之师,是即戴之为德政之君也,不得已始转还国中,代摄国政,行国君之事,国王退乾清宫养老。有诗为证:
  偃蹇为君物论腾,让三让再杜邪萌。
  人归天与难逃避,始转中邦握化权。
  尊者涓取某年月日居了正位,兢兢业业,惟恐上负天心,下负人望,日不遑食,夕不遑寐,以综理万几为务。每夜且焚香告天曰:“某无似,一旦承君臣禅举,滥居九重宝位,负愧不胜,有如执玉捧盈,惟恐不胜恫也。倘皇天后土子我为君,愿玉烛调和,金瓯巩固,百姓享春台之乐,九重无四顾之忧,臣所愿也,天其渭何?”有诗为证:
  业业兢兢综万几,有如无力捧盈巵。
  愿调玉烛金瓯固,万户同春慰所私。
  尊者焚香告天之后,政不下移,权无旁落,日与二三大臣商榷万机,剖决庶政。以故天心用眷,时和年丰,民安物阜,人敦长青之风,家致可封之俗,民无吏扰,道不拾遗,春昼有人耕绿野,月明无犬吠黄昏,老有所终,幼有所养,虽偏安一隅,亦庶几富庶之效也。某年月日,始晏驾圆寂。
换骨罗汉第十六尊
  慧可尊者,姓姬氏,取名神光,事达磨得道,改名慧可。尊者未生时,其母一夕梦见异光照窗,遂感而有孕,及生,遂名曰“神光”。自幼博览三乘遗书,以廓其胸,次又好游观四方山水,以宽其眼界。神识迈人,一览便能解悟,以故不局促于儒业,酷好如来左道。初年,别母出家,受戒于香山宝静禅师,终日只瞑目宴坐,不着声色,一味于虚无寂灭上用工。有诗为证:
  博览群书学问该,游观山水眼眸开。
  香山宝静曾遗教,默坐幽斋悟本来。
  尊者一日山中宴坐,神性欲飘,寂默中,忽一神人告曰:“子欲证果如来,何当滞此一山,苦此一坐耶!大道匪遥,汝其南矣,泥此欲何为哉?”尊者得了神人指引,次日欲治装辞师南行,陡然头痛如刺,叫苦不可当。宝静禅师欲用药物以治其痛,忽空中有人叫曰:“莫治!莫治!此为渠换骨耳。”不移时之顷,禅师视尊者之顶,果如五峰秀出。禅师大惊异曰:“此子骨格道异,慧质殊常,不是尘中侣,当为上界师,神且指引,我当曲成。”遂谓之曰:“达磨师泛江甫渡,神人命汝南往,其少林寺达磨师乎?天既为尔换骨,神又告尔向方,子当无失此机会也,盍从游达磨,以传其南来宗旨。”有诗为证:
  大道真宗现属南,五峰秀出骨巉岩。
  达磨面壁少林寺,子往从之可脱凡。
  尊者领了宝静禅师命,径往少林寺参谒达磨,达磨面壁自若,不交一语,积雪过膝,而尊者坚立不动,利刃断臂,而达磨始与更名。最后,达磨思归,令三子各言所得,有得其皮者,有得其肉者,有得其骨者,终不若尊者之得其髓也,遂得法授衣为达磨孝子。有诗为证:
  达磨南渡为传灯,超悟无如慧可僧。
  得肉得皮并得骨,何如得髓见真诠。
  达磨圆寂,尊者遂继其法门,为弟子讲法于少林寺。一日,上讲经台,为众生讲说如来宗旨,此时此境不惟众生倾听无言,虽山中鸟鹊亦飞集檐前静听无声也。且见空中逐队天女下来,为尊者缤纷散花也。尊者所传达磨之道,于此有证验矣。
  禅师才上讲经台,说得天花逐队来。
  不是如来宗旨妙,如何鸟鹊也驯阶。
  尊者讲经,虽为众生明佛性,其实亦为达磨阐玄风也。达磨之道,为我有志得来,我之道,又欲有志之人传去,博求门下,无一人可为法嗣。正忧疑间,有一居上年逾四十,不言名氏,径入山门参谒尊者,尊者与之坐,其人问曰:“弟子身缠夙恙,今不揣份量,径来山门,敢请和尚为某忏罪。”尊者曰:“夙恙为罪愆所积,理固然也。今既远来,不宜空返,汝有罪愆,可将来忏,便可解却夙恙也。”居士良久云:“我觅罪了不可得。”尊者曰:“罪不可觅,则汝之罪吾已与汝忏之矣。”尊者初见达磨曰:“我心未宁,乞师安之。”达磨曰:“将心来安。”尊者曰:“觅心了不可得。”达磨曰:“吾与汝安心竟矣。”同一流传心法也。有诗为证:
  欲为如来觅法嗣,博求门下寂然无。
  适然居士来参谒,求忏愆尤智慧殊。
  居士得尊者悟忏悔,复问曰:“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为佛法?从何修为异日得成罗汉?”尊者曰:“佛法总属一心,僧佛亦无二理,故外心求佛,其佛愈远,外心求法,其法愈离。子欲合僧佛为一,能于心上求之,则思过半矣。”遂为说偈曰;
  是心是佛,是心是法。
  佛法无二,僧宝亦然。
  居士闻言,即什然领悟,尊者深器重。曰:“此吾异日授衣宝也。”遂为更名曰“增灿”,因以正法授之。尊者传了居士正法,因记达磨遗言,谓己某时当有宿累,遂韬光敛迹,变易姓名,或隐入酒肆,使人不知为得道之僧,或寄寓屠门,使不知其为了证之佛,欲摆脱身中累,何妨混世尘。有诗为证:
  真宗授与赏音人,宿累思逃混世尘。
  酒肆屠门俱隐寓,姓名变易费经纶。
  从游门人不知师有所记念,有所逃避,见其晚节所为如此,以大义让之曰:“吾师向日天神已曾换骨,天女已曾散花,道行标致如此,及门弟子啧啧称叹,不能及得分毫。不为有道上人,甘为不道下品,弟子兹不悦。以师之道,无忝沙门标准,何必乃尔耶?”尊者曰:“我自调心,何关尔事。”
  弟子遂默而不言,后不逾时,果为同类所诬,讼于莞城邑宰。邑宰偏直诬者,不直尊者,遂坐以非法。尊者知宿累莫逃,不为分辩,怡然委顺而逝,享年一百零七岁,时文帝十三年也。有诗为证:
  尊者思将宿累逃,门人义让意戈矛。
  他年果为同侪蹜,非法怡然逝狱牢。
浣肠罗汉第十七尊
  佛图澄尊者,本性白氏,为人状貌魁梧,资性敏慧,且深于学问,弘雅有识。弘雅则非隘陋胸襟,有识则非粗疏学问。明解三藏之经,博览六经之旨,天文图谶,综涉无遗。其左胁耳旁有一肉孔,约大四寸,通彻腹内,时常以绵絮塞之。夜欲读书,拔出其絮,一室光明如昼。遇朔望日,辄至水边,引腹中肠胃涤之,涤毕,复纳之腹内。天生一人,将为如来弘教化,其付托异则其体亦异如此。有诗为证:
  状貌魁梧性慧灵,雅弘有识迈凡民。
  乳房一孔光如昼,博览三藏与六经。
  尊音志弘大业,善持经咒,又能作法役使鬼神,俱有灵验。一日,用麻油浸胭脂,捩出脂水,涂抹掌心,虽千里外事,皆通明莹彻,观掌中有如对面,纤毫掩覆不得。一日,用铁铃悬檐角,风吹铃响,似作人言,凡欲问自己祸福,只听铃言吉凶,则己之将来祸福,凿凿产验有准。羁旅洛阳,名流海宇,故人欲问远事,则求尊者脂掌,欲占吉凶,则听尊者铃音。有诗为证:
  油脂抹掌莹秋潭,万里灾祥对面谈。
  檐角风铃能作语,吉凶祸福数声间。
  永嘉四年,石勒屯兵葛陂,专事杀戮。尊者们赤子无辜,肝脑涂地,有伤天地之和,欲以太上好生之道化勒。于是,杖策诣军门,谒大将黑略。黑略虽将重兵,疮痍百姓,其实崇奉佛教,心甚慈祥。见尊者来谒,隆礼待之。帷幄中对士卒虽讲谈战阵,对尊者又喜讲谈经卷,遂以尊者道行荐闻石勒。石勒平昔听信任者黑略,则听其所荐举音亦唯黑略,遂召尊者问曰:“佛道有何灵验?有灵验始足以启人好慕,况佛为军巾用,喜神速不厌鬼诈,活佛此来,谅必能济我风雷,助我虎豹,一战而杀入盈野,再战而杀人盈城,敌人望风心寒胆战方为有济,不然,亦无用汝佛为矣。”尊者曰:“此人一片好杀,气象刚暴,言语粗鄙,难以理喻,易以术动。”不答一言,止呼给事左右取水一盆,置之阶前,自己焚香咒之,顷刻,盆中青莲郁起,光色动人。石勒从上座亲见尊者有此灵验,始倾心宗信佛法。尊音左右不高,始得因事进谏,凡应被残杀阴受其利益者,十有八九。于是中州之胡,感其好生之恩,皆愿奉佛,有诗为证:
  策杖军门谒勒胡,为渠杀戮失仁慈。
  青莲郁起呈灵验,利益苍生出死途。
  建平四年四月一日,天静无风,而塔上一铃独鸣。尊者愀然不乐,私谓众人曰:“国家祸福,每有先机,特人不自察耳。”众人问曰:“机何所凭?”尊者曰:“塔上之铃无风自鸣,非先务而何?”众人又问曰:“铃鸣主何吉凶?”尊者曰:“铃云国有大丧,其声噍杀而非舒缓,丧事不出今年矣。”四月孟夏铃鸣,七月孟秋,石勒果死。众人见事灵验有准,相谓曰:“铃之鸣,鬼神之灵所为也,鬼神能泄其机于朕兆之间,禅师能烛其机于朕兆之间,禅师其如神乎?主上今日得保全首领,皆活佛维持之力也,何可令其远去。”石勒既死,太子弘袭位,未几,废,自立。亦倾心师事尊者,留奉邺城寺中,凡征诛赏罚,必与咨决,谓其建明,议论大而利益多也。有诗为证:
  某年四月塔头铃,天静无风解自鸣。
  国有大丧应不远,禅师先识果如神。
  尊者又一日遣弟子某赍钞往西域市香,甫行数日,尊者在法堂进香,忽闻檐前鹊噪数声,尊者心地猛然吃了一惊,即谓众弟子曰:“吾适在掌中见市香弟子被盗杀劫垂死。”众弟子曰:“为之奈何?”尊者曰:“吾已烧香咒神,乞遣神兵遥护救之。”众人曰:“待神兵救护,恐事势已去,莫能及矣。”尊者曰:“可保安乐无虞也。”越二月,市香弟子还,将遭难事白尊者曰:“某月某日,弟子行至某处,陡然一伙强人数以百计,状貌凶狂,器械整饬,来劫弟子市香之物。弟子以供佛之物,或可以止其残暴之为,卒而贼心不可变,必砍得弟子之物。既欲得物,必劫伤弟子之命,弟于此时宁死不肯以市香之物轻与贼。强人恶我硬命,携刀将见杀,忽闻空中一阵香气飘下,气中尽有天兵神将持刀杀来,杀得掳劫贼人十伤九死,东窜西逃,大相呼曰:“救兵已至,威猛惊人,盍舍之而去。”众人曰:“吾师早已有言,被劫之事不诬,救护之言有准,吾师真神人也。”大相惊服。有诗为证:
  市香西域遇强良,打掳金银把命伤。
  馥郁香中神将至,等闲杀得贼逃亡。
  尊者尝与石虎共坐中堂,商榷兵谋,并讲谈佛法。忽心惊谓虎曰:“幽州今日有火灾,其光赫赫,其势炎炎,货物煨烬无馀,人民焦头烂额,诚可悯哉!”虎曰:”法师当降无上甘霖,灭此一方红艳。”尊者曰:“下民有难,吾当救之。”对虎取酒望空中洒之,随举掌一视,笑谓虎曰:“火已解矣。一人有庆,兆民赖之,今日火灭之谓也。”敬擎杯相贺。虎曰:“倏尔火起,倏尔火灭,非禅师无此明见,非禅师无此救援。来日按验得真,虎当事先生如神明。”次日,虎遣使往幽州按验,后使回报云:“某月某日,幽州四处火起,其势炽盛,扑灭不可得,人民对面悲号,不瞬息间,屋舍货财顿成焦土。忽见西南方上有朵黑云飞来,骤降倾盆大雨,其火始灭,所下之雨,一片酒气熏人。臣奉命按验幽州,得于官民所谈者如此。”虎大惊,叹曰:“神哉!异哉!皆禅师住日之言,吾得闻于未验之先者也。使于验之,考其真实耳,今凿凿无妄,真神人也。筮龟不灵于此矣,吾当以神事之,不宜以人待之矣。”有诗为证:
  对虎同谈佛与兵,幽州不意火灾兴。
  西南洒雨为摧灭,深信禅师是神星。
  石虎建武十四年,尊音在洛阳公署独坐,弟子彬彬侍立左右,因发长叹曰:“为人未了真,梦中梦,身外身,虽有幻质,空尘将焉用之。”为作偈曰:
  图形期自见,自见却伤神。已是梦中梦,更逢身外身。
  水花凝幻质,墨彩聚空尘。堪叹余兼尔,俱为未了人。
  尊者见石氏残虐不仁,气数垂灭,因与众门人谈论国家兴废。尊者曰:“兴废之机,数已预定,只难对人言,泄之恐罹大患。”弟子法祚问曰:“帝王自有真神,器非苟得,理固有然,第此邦之事,非关中华大统,独不可与明乎?古人以人为鉴,先日之谈,后日符验,老师对弟于阐之亦无不可。”尊者曰:“天机虽难轻泄,人事则有先知,国家之事,吾不及见,子当验之。戊申祸乱将萌,己酉石氏当灭。变生而始去,非见几之智,国灭而身与俱,非保身之道,吾未及乱,当先化矣。”是年十二月八日,尊者圆于邺宫,春秋一百一十有七,时晋穆帝永和四年也。石氏之事,果如所谈。弟子乃为建塔。有诗为证:
  洛阳公署独徘徊,因与诸徒论未来。
  石氏灭亡机已定,戊申己酉听春雷。
现相罗汉第十八尊
  大树龙王尊者,秦时人,生于西印度国,修持于城北大山树下,因名龙树王。聚徒五百,尝从树下讲经设法,因太子云自在请毗罗尊者于本山石室禅寂,遂得闻其宗旨。尝谓门人曰:“释氏之教,本有真源正派,若毫厘之差,千里之谬,我昔日是也,苟非毗罗老师印正,终日虽与汝等树下讲经,绝似梦中对人说话,只幻妄耳。汝辈入我法门,脚跟不可不仔细立定,认得真则点化易,渺茫恍惚,终于释家之道泮涣不相入矣。吾有金针数言,汝辈当时时绎:
  一叶扁舟泛渺茫,呈桡舞棹别宫商。
  云山水月都抛却,赢得庄周一梦长。
  尊者又谓众徒曰:“毗罗师本华氏国人,传了马鸣祖衣钵,遂至我西印度行化。我今继志述事,亦当往远方行化,使马鸣祖统绪绵绵不绝可也。”遂同众徒直往南印度国行化。南印度国人宗信佛教,其风声气习,不亚于东西两印度,但彼二国人,于凡得道比丘讲说福业,一味听受。此国人虽信福业,必求见证。闻尊者远来演教,毋论君臣父子昆弟朋友,俱相帅从之,私谓其弟子曰:“人有福业,世间第一,徒言佛性,谁则见之。吾意既然鼓人之宗其教,必能露倪以歆人之趋。禅师道既超悟,机必引跃,吾辈颛蒙,乞求见证。”其徒以其事闻于尊者,尊者发笑曰:“见相而后结缘,一谓佛为渺茫,一谓我无超悟也,不露些端倪,彼终疑福业寥廓无凭,且疑我汗漫无得也。”尊者即从地上涌出白莲座一所,又从头上现出自在身一员,尊者坐于白莲之上,其头自在身则形如满月之轮。相从众生环列于比丘左右者,惟闻谆谆法音,不见所露隐隐法相。惟一长者子名迦罗提婆者独见之,大惊异,谓众人曰:“汝辈听经,能识尊者头上此相否?”众人曰:“我辈相从比丘门下,讲谈佛性,耳闻岂不欲目见之为真,第禅师相不轻示,今日我等只闻口内所谈,未见头上所示。目所未睹,安能识彼相哉?”提婆叹曰:“至哉!妙哉!汝辈徒信耳而遗目,得粗而遗神也。今日尊者谓汝辈苦求见证,故现出佛相性体,昭示我等。盖以无相三昧,形如满月,汝等当听于无声,视于无形可也。今示之以相者,见其性之妙,不令汝等尽睹其相者,尤见其妙之至也。佛性之义,廓然虚明如此,汝等不超悟于无相之外,而规规于见证上求佛性,其见亦左矣,义实精微。”遂感悟,咸愿出家以求解脱。尊者以众人信之深,求之诚,非昔日狐疑之见,遂为之剃发。授戒曰:
  迷时人遂法,解时法逐人。
  法内原无法,人中岂有人。
  尊者虽为众人受戒,情知众人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即可与适道,未可与立与权也。千万人心总不如一孩提心,此孩提一点化之,可与超凡,可与入圣,而千万人皆卑卑无足数矣,遂有怠将衣钵传之。众人知尊者属意于提婆,心甚不平,私相谓曰:“道虽遇而后传,未有无涵养之该提,岂尽超悟宗旨。今日尊者性体之现,彼真纯未漓,所见出于偶耳,盍观诸圆光之术,技者露其光于壁间,惟幼稚童子见其壁间光,又见其光中物,至于人之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则无见焉。问之左,犹之右,问之右,犹之左也。今日提婆之见,犹圆光之意也,未闻圆光术士,次日即以其技传之所见之童子。我等念佛有术,未必无一二足以克绍佛事,今日千万人中,到被一幼冲童子传了衣钵,反贻笑于邻人。明日不容此子入坛听讲,来则逐之。”有诗为证:
  冲龄赤子可传灯,独见比丘性体生。
  匪是我来偏有意,如来正法属支撑。
  次日,提婆不知众人有此物论,仍旧前来听讲,行至山门外,尚未入经筵,众人遂喧闹不容其入。其子大怒,与之争辩,众人不惟侮慢之,且谇詈之。其子不堪,即回统集家丁,各持凶刃,来与众人厮杀,众人亦各备器械拦挡童子,不令其入。家丁负气,专欲杀入,两下在门外大战数十合,虽各有损伤,但未至于害命。有诗为证:
  众人褊度妒提婆,不许经筵听波罗。
  佛法非由威术劫,传宗曾氏事如何。
  尊者本日在经坛,闻门外有变,忙来台下劝解。时两边战已罢散,尊者曰:“吾道之传,岂可以人众劫杀得之。七十贤人,孔圣人均欲传以道统,卒而一贯之唯,惟一冲龄曾子得之。慈悲好生,反令汝伤生,违其教令,如何可以得其宗旨。汝等欲为上乘禅师,则不可扰其教,既施劫术,以扰吾法,吾有去而已,不能终若事矣。”众人被尊者讲说一番,遂悟曰:“同游教门而自相矛盾,是同室操戈也。异邦之人,尚容同为佛事,况同产一国而反相异乎?我等悔悟唯命。”提婆童子始得入坛,终其经事。自后,尊者待众人意重,待提婆意轻,阳示众人不属意于提婆,阴实保全提婆,令众人不得加害也。尝谓众人曰:“汝等欲为无上禅师,须息三焦之火。”众人曰:“愿闻除火之法。”尊者曰:“欲火而以戒沃之,嗔火而以定沃之,无明火而以慧沃之。灵泉混混,消除烦躁之衷;智水涓涓,灌溉清凉之府;干江有水,一轮宝月映寒潭;万井无烟,遍地金风吹冷面。”有诗为证:
  了妄归真万累空,河沙凡圣本来同。迷来尽是蛾扑焰,悟去方知鹤去笼。
  片月影分千涧水,孤松身任四时风。直须密契心心地,始悟生平睡梦中。
  尊者与众人讲明宗旨,提婆心会其意,一味在虚无寂灭上用工,不从问难,上觅真境。众人虽知,返观内照,终着色相。尊者知迦那提婆灵性圆融,只在一指点,便超上乘,为之说偈曰:
  为明显隐法,方说解脱理。
  于法心不证,无嗔亦无喜。
  尊者说偈毕,即入丹轮三昧,凝然圆寂,秦始皇三十五年也。
跨象罗汉第十九尊
  尊者本名难生,西竺中印度人。其父名香盖,年将满百,一生念善,无有过失,有司旌为耆老,乡中称为硕德。尊者生时,其父年已八十有余,其母怀孕六十年始产,因名难生。生时异常馥郁满堂,其父信其良而又疑其不良,不对星士讲谈八字,则对相士品评骨格。星士有许其发达者,相士有许其贵显者,访遍星相二家,固不许其济恶不才,亦未有许其修佛为罗汉者也。有诗为证:
  母腹存留六十年,难生取义有由缘。
  相星啧啧夸奇异,未有评为佛与仙。
  尊者之父尝谓其妻曰:“此子初生殊有朕兆,我不曾为汝言之。将产之夕,我梦见门外一只白象,背上负一宝座,座上安一明珠,径从门外而入我厅堂,跳舞一番,即屹立不动,我从旁看时,其光烨烨照人,其性驯驯依人。我一时撞见,又不敢控制,又不敢鞭逐,惟恐山中无情之物来堂中损坏有用之器,吃了一惊。觉来乃是黑憩一梦,适见此子降生,满房异香馥馥,我即暗喜在心,谓此子虽非上应星宿,已下符物产矣。异日成长,非富即贵,非圣即贤,假饶贫贱愚呆,未生不当有此异梦,甫生不当有此异香。有诗为证:
  象驼宝座与明珠,烨烨驯驯入我居。
  跳舞一番停不去,觉来乃是梦华胥。
  且今星相二家俱云长大事业不凡,古书云:‘人有善愿,天必从之。’安知此子非祥瑞耶?似此等论,我心甚喜。第汝怀孕六十年始产,则此子在腹中过了六十年光景,人生百岁,少壮不立,老大何为?纵有好事,前已虚度过了,我垂老得一承祧之子,他亦垂老,此生有限之时,假饶母非长寿,彼将涨死母腹矣,似此等论,我心甚忧。”其母曰:“六十尔尚等得他生,倘大不啬寿,再过数年,岂不见得他作为,何必优喜相半。”长者曰:“老妻所见极是。古诗云:
  莫将闲事恼心怀,休把眉头皱不开。
  子女贤愚生已定,如何忧喜两交来。”
  父子事属天伦,忧疑终是排遣不去。一日,杖步门外,笑傲烟霞,少舒情况,难生尊者亦携之在旁。长者曰:“触目青山绿水,”尊者曰:“江中浪静风恬。”长者曰:“绿水青山,总是吾心法象。”尊者曰:“风恬浪静,讵非此性天机。”长者曰:“聆此子口头言,谅非无用。”尊者曰:“随家尊门外望,盖亦有心。”父子山间徐行品答,遇见一人,身长数丈,前来拦路。长者撞见吃惊,询问姓名,其人嬉笑不言,只呵气一口,将长者昏闷在地,又欲将尊者抱去。尊者虽幼,殊有胆略,即疾回家中,持刀出战。其人亦逐至门外,被尊者大战一场。其人昂藏,终难转动,尊者若闲习有素,其人抵敌不过,旋战旋却,杀至其父昏闷之地,又见一人纶巾羽扇,指其人叱曰:“妖魔何得无礼!”又谓尊者曰:“且养尔少年英气。”尊者曰:“何物山精,敢将家父昏倒?”其人曰:“此蛇母也,能张口食人,令尊非子,凡遭其害矣。吾有丹丸能除气毒,汝父食之,管取无恙。”随叱其蛇曰:“既昏其父,又毒其子,白日作魍魉害人,今若不剪,祸无穷极。”遂挥剑一斩,其蛇闪开,且恃神通,敢与上界仙人格斗数合,不霎时,现出真相,将仙人围绕核心,仙人显出灵通,先将重雾昏了其目,次下千斤石压了其首,随挥利剑劈为两段。长者醒来,请问姓名,其人曰:“吾立在此山左傍,凭汝父子猜来。”尊者叉手问曰:“山边遇着一人,莫非仙乎?”其人大惊异,谓其父曰:“此儿即非仙风道骨,终当为菩提法器。”言讫不见。
  妖蛇白日幻为人,老者几昏命不存。
  不遇仙人挥剑砍,冲龄尊者今逡巡。
  其父得了仙人指点,有意将子出家,及闻毗舍罗在国中行化,携子前去参谒。毗舍罗即与落发受戒,后付以如来正法眼藏。初给侍毗舍罗左右,晚睡胁不贴席,人遂称为胁尊者。得了如来正法,即周旋四方行化。循次至华氏国,道逢一白象前来舞拜,尊者为讲经说法,其象即驯服,听其乘驭,尊者即跨之而去。
  一日,憩息于树木之下,时国中长者一子名富那夜奢,年方数岁,见尊者树下憩息,自言曰:“此得道比丘也。”尊者问:“子年妙龄,何以知我是比丘?”夜奢曰:“汝披缁削发,手捧钵盂,口念弥陀,非比丘何以有此作用。”尊者又问曰:“既知比丘,何以知我得道?”夜奢曰:“我见子头有神光,足有莲座,非得道何以有此效验。”尊者曰:“子真天人也。且问汝今从何来?”夜奢答曰:“我心非往,何以云来。”又问曰:”汝从何住?”夜奢答曰:“我心非止,何以云住。”尊者曰:“非往非住,汝不定耶?”夜奢答曰:“诸佛亦然。”尊者曰:“汝非诸佛,何以言佛?”夜奢曰:“诸佛是汝,何得言非。”尊者见此子声口不凡,异日定为法器,遂纳之门下。数年,授以偈云:
  真体自然真,因真说有理。
  领得真真法,无行亦无止。
  言讫,即入涅槃,化火自焚而逝,时贞王二十二年也。
拊背罗汉第廿一尊
  古灵神赞尊者,本姓陈,生而状貌奇伟,顶骨山立,声若洪钟。有识者曰:“此子相貌不凡,声气不凡,异日定有不凡受用。”尊者亦昂昂以意气自负,曰:“吾异人,当为异事,功名身外物,富贵似浮云,何足羡哉?必也。先天地之生而生,后天地之死而死,方是异事。”冲龄弱冠,即不务本,不逐末,不习儒业,在家中只做顶礼如来事。闻大中寺有行道比丘远来讲经设法,即投入其中听习,行化僧讲说如来律乘,此时经虽讲解,而心犹泮涣,耳虽听闻,而义尤苦难,遂自大发叹曰:“枉自费百倍勤劳,竟未闻一毫玄秘,似此混同中处,岂能出得樊笼。”遂杖锡远游,作个四方行脚。有诗为证:
  欲出樊笼作伟人,律乘听习妙无闻。
  不知锡杖游方外,超悟高人转法轮。
  尊者四方行脚数年,依旧如寺中勤劳无得,后遇百丈惮师为彼讲解,始得开悟,复回本寺。受业师因问曰:“汝在外行脚数年,智慧开,见闻广,得何事业,为我弃之。”尊者曰:“仍前弟子去,仍前弟子回。问江山到处游遍,问人品到处交游,问方寸则到处茅塞。意甚激昂,心无孔窍,所谓任身走尽天下路,心不通时到处难。弟子有何事业,始信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向我之无闻于师,非师之倦教隐乎我,乃我之三隅不返,不足以语上也。吾师陶熔冶铸,归斯受之可也。”有诗为证:
  数年行脚枉徒劳,事业仍前没半毫。
  大匠诲人规与矩,得心应手巧难投。
  禅师见尊者转回本寺受业,不为诳诞语,又能晦悟新,水尽山穷回头是岸,仍前进而教之,遂遣之服劳执役。一日,其师窗前浴澡,命尊者代擦去背上之垢,虽心上禅机,亦身上提醒意也。尊者一面擦背,一面叹曰:“好座佛殿,只是佛化不灵。”其师艴然怒,回首久视之。尊者即更为词曰:“佛虽不灵,却会放光。”其师欣然喜,知其开悟有得。有诗为证:
  水尽山穷始转头,为师澡去垢之浮。
  不灵佛座浸浸悟,会放毫光悟已投。
  又一日,其师窗内看经,窗眼将纸糊褙,忽一蝇子在窗内屡投窗求出。
  尊者怒曰:“世界如许空阔,却不求出,乃规规从故纸上钻求何也?”其师置经问曰:“汝遇何人开悟,发言屡异如此?日前佛座不灵与佛放灵光,俱非经上所能及之语,吾已大异之矣,今日世界空阔之言,更无人道得。子必有所传授,不然子何发言惊座也。”尊者曰:“某甲向行脚四方,将谓了无所得,最后蒙百丈和尚悯我勤劳,开我愚昧,为我指引一个歇处,某甲才知所证悟。今欲举报慈德,第无由耳。”有诗为证:
  苍蝇屡屡纸窗钻,未识阎浮世界宽。
  百丈禅师曾指引,无由报答大慈恩。
  禅师问曰:“百丈师诲人必自立一家门风,汝既获游门下,幸为我言之。”尊者曰:“百丈诲人,不脱金针秘谈。”禅师曰:“其详不可言,愿闻其略。”尊者乃登座,学唱百丈门风曰:“
  灵光独耀,逈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
  但离妄离,即如上佛。师之教人,惟此数言。”
  禅师闻言,即为感悟曰:“至哉师言!吾闻风尚自兴起,况子亲炙之乎?子昔日求师而得师,吾今日因友以及友也。”遂北面再拜曰:“百丈师真百里之师也。予未得为及门为其徒也,予私淑诸人也。”于尊者,见其善学;于惮师,见其善悟;于百丈师,见其善教,一事而三善备焉,亦曲成意也。有诗为证:
  阐扬师旨答慈恩,感悟禅师礼更虔。
  不获及门为弟子,因人私淑胜趋筵。
  尊者自后住止古灵,聚徒演教,弟子从之者如猬,讲经数年,俱称为古灵开悟罗汉。一日,化作钟声,告众弟子曰:“汝众人从我修持,还识无声三昧否?”众曰:“不识。”尊者曰:“汝但静听,莫别思椎,无声三昧自见。”众闻师言,默默侧耳而听,少顷,只见尊者俨然顺寂。
焚佛罗汉第廿二尊
  丹霞天然尊者,不知何许人,初习儒业,充郡庠弟子员。幼年恃质,学业空疏,不能主盟词坛,有司揭晓,尝列青衿之末。一经戒饬,遂发奋潜修,三年不出门户,致学问渊邃,文理精雅,有司考试,大加惊叹,历居上第,为庠中白眉,乡中以币帛聘为弟子型范者十数家。某年月日,以事例入长安应举,行至半途,宿一逆旅主人家,与一云游禅客同即次。禅客一见尊者举止言谈,不是庸常俗子,细阅之,谓其徒曰:“此公翩翩,释家风味,非学士大夫人物。倘亦儒名墨行,曳裾吾门者乎。此公不利出仕,只利作佛。不如指出津头渡口,使他知所向往。”有诗为证:
  业儒负箧选长安,学问精渊寡并肩。
  禅客途中同即次,羡君不是发书生。
  禅客欲点化尊者,乃先拜问籍贯姓名,尊者以实告之。次问仁者今欲何往,尊者答曰:“往长安选官。”禅客曰:“选官何为?”尊者曰:“授一官半职,上致君,下泽民,光先祖,裕后昆,如此而已。”禅客曰:“后日复得上升乎?”尊者曰:“政声籍籍,考居上上,一岁九迁其官有之,拔居万民之上有之,何谓无上升。”禅客答云:“我所谓上升者,为仙为佛;尔所谓上升者,加爵进秩云耳。”尊音曰:“名登金榜,胜似登仙;进士释褐,即同禅化。彼之仙佛,乃渺茫不可凭准之途,此之仙佛,实受用有所作为之益,不得优彼而劣此也。”有诗为证:
  通籍天朝出宦途,丹台石室不差殊。
  考居上上官超选,裕后光前剖竹符。
  禅师复问曰:“选官长生不老乎?”尊者曰:“浮生似寄,一造一化,理数然也,何能跳出数外。富贵三十早亡,孤贫百世不死,此虽相法,其实强词。儒者只论荣显,若欲百世长生,儒者输此一着,除是为仙为佛。”禅客又曰:“选官合家受用乎?”尊者曰:“书云:‘一子受皇恩,全家食天禄。’耀祖荣宗,封妻荫子,非全家受用而何?”禅客曰:“祖宗妻子,万世长享厚报乎?”尊者曰:“世代有变迁,人物有凋谢,芳名勒在册籍,万世流传则有之,哪有万世享用之理?若如此论,则儒家又输一着,除是为仙为佛。”有诗为证:
  儒者亨通佐庙堂,全家受用福非常。
  为仙为佛无生灭,儒者难逃劫数戕。
  禅客又问曰:“富贵长保无虞乎?”尊者曰:“祸福相为乘伏,卑者一事贪,一行酷,则降谪斥辱及之。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明-朱星祚 下一页 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明-朱星祚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