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三卷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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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三卷法华
  有邪人谓法华后三卷不传于世。获者如宝。秘而藏之。此讹也。法华一经三译。有七卷者。有八卷者。有十卷者。今所流通。什师七卷也。卷有多寡。而文义则一。犹华严晋本六十。唐本八十之类耳。此理明显。似不足辩。而亲见世人犹有信之者。末法昏愚。至是极矣。
  三教一家
  人有恒言曰。三教一家。遂至漫无分别。此讹也。三教则诚一家矣。一家之中。宁无长幼尊卑亲疏耶。佛明空劫以前。最长也。而儒道言其近。佛者天中天。圣中圣。最尊。而儒道位在凡。佛证一切众生本来自己。最亲也。而儒道事乎外。是知理无二致。而深浅历然。深浅虽殊。而同归一理。此所以为三教一家也。非漫无分别之谓也。
  高沙弥不受戒
  世传高沙弥不受戒。谓是天目高峰妙禅师。此讹也。师居天目千丈庵。故号高峰。元人也。彼高沙弥者。高乃姓氏。因不受具。终身以沙弥称。与药山同时。唐人也。所谓长安虽闹。我国晏然者是也。先后异代。有何交涉。高峰特重毗尼。僧俗受戒者千余人。何谬传如是之甚。
  三宝
  道家目精气神为三宝。而世人遂以佛法僧配之。此讹也。夫自性开觉名佛。自性轨则名法。自性清净和合名僧。彼精气神何为哉。即令以先天元精元气元神为说。亦岂知此元神者。犹属识阴乎。佛法深玄。未易草草。
  道光僧得仙
  世传僧道光者。得仙于石杏林。为紫阳真人第三代。遂谓佛法不及仙道。故道光舍佛学仙。此讹也。据悟真篇注。道光先参金鸡未鸣时因缘有省。而考之传灯等书。不见有所谓道光者。必参禅失意之流无所发明。故惑于外学耳。如其实悟。何无定见而致如是。为僧者宜一心求佛。毋为他歧。幸甚。
  活焚
  有魔人灌油叠薪。活焚其躯。观者惊叹。以为得道。此讹也。凡人念有所著。则魔从生。一念慕活焚为奇胜。慕之不已。魔入其心而不自觉。端坐火中。似无所苦。不知魔力所加。暂得如是。气绝魔去。惨毒痛苦。不可云喻。百劫千生。常在火中。号呼奔走。为横死鬼。良可悲悼。或曰。经称药王焚身如何。噫。青蝇何上拟金翅耶。药王焚身。光明照耀。历多劫而周十方。彼活焚者。光及几许。圭峰之徒。燃臂庆法。清凉犹切戒不可。况燃身乎。温陵谓苦因还招苦果。信夫。
  以通为道
  今人好奇。见有显异惑众者。便云有道。此讹也。道与通自别。眼彻视耳彻听者。通也。入色界。眼不受色惑。入声界。耳不受声惑者。道也。如以通而已矣。神亦有通。鬼亦有通。妖亦有通。与道何涉。认通为道。遂至堕魔罗境。生外道种。可勿慎诸。
  巢顶灌膝
  世传佛苦行时。鹊巢顶上。芦穿膝中。修养家以为运气之术。此讹也。深入禅定。鹊巢不知。芦穿不觉。纪实而已。非谓运气之术上通下彻也。乃至九重铁鼓。谬解为夹脊双关。四门游观。妄说为眼耳鼻舌。悉邪也。不可不辟。
  泥洹
  泥洹出自佛经。有以顶门泥丸宫混而一之。此讹也。梵语泥洹。此云无为。即无上涅槃之大道也。彼泥丸宫者。色身之顶。纵能运气冲透。不过轻身延年之术而已。安得与无为涅槃之道同日而语。
  天台止观
  天台大师止观禅要有六字气等语。人遂疑是导引之术。而欲援释入道。此讹也。六字气等。自是治病门中聊备一法。不是止观正意。止乱观昏。定慧员显。直入佛境。大师本致也。而恐不善用心者或有病生。并教以治之之法。亦止观广大无所不摄。非同道流专以吐纳搬运为道也。临文者自当得意。
  临终预知时至
  邪人造归空记。预定死期。谓是达磨所作。此讹也。彼所以定死期者。或弹脑不响。而曰楼头鼓绝。则几日死。或竖臂试目。而曰金灯不明。则几日死。如是种种。都在色身上察其气血精神衰败将散。一医士之职耳。而假圣祖以神其说。诳惑愚俗。诬罔之罪上通于天矣。夫古人预知时至。盖执尽情空。自能知之。或净土境现。自知生处。而亦不以是为奇也。先德破着。有死时何苦欲先知之句。旨哉言乎。
  盂兰盆
  世人以七月十五施鬼神食为盂兰盆大斋之会。此讹也。兰盆缘起目连。谓七月十五。众僧解夏自恣。九旬参学。多得道者。此日修供。其福百倍。非施鬼神食也。施食自缘起阿难。不限七月十五。所用之器。是摩竭国斛。亦非兰盆。盖一则上奉圣贤。一则下济饿鬼。悲敬异田。恶可等混。
  无为卷
  有罗姓人。造五部六册。号无为卷。愚者多从之。此讹也。彼所云无为者。不过将万行门悉皆废置。而不知万行即空。终日为而未尝为者。真无为也。彼口谈清虚。而心图利养。名无为而实有为耳。人见其杂引佛经。便谓亦是正道。不知假正助邪。诳吓聋瞽。凡我释子。宜力攘之。
  般若心经
  人言佛典惟心经是玄奘法师西天取至。余皆后人所作。此讹也。是经先译于什师。奘师持之西往。非彼取至也。西域记载奘中途屡逢魔妖。持观音圣号不退。诵心经乃退。则奘师未取以前已在中国。奘师后更重译耳。安得倒说乃尔。
  梁武帝
  史称武帝好佛。饿死台城。而佛不救。因以病佛。此讹也。武帝味道忘食。常持一斋。或遇政冗。则漱口以过。临终不食。乃其平日素守。且御宇五旬。历年八秩。功满意足。安坐待尽。正视死如归。非饿死也。侯景见帝。流汗噤口。摄于神威之不暇。岂能致之死乎。后人辩者以饿死为宿业。此论虽是。但未知饿死二字。乃嫉佛者过为之辞。欲藉以阻人之进耳。今此发明帝不饿死。足破千载之惑。
  黄龙洞宾
  道流谓洞宾以飞剑伏黄龙禅师。此讹也。师一日升座。洞宾杂稠人中。师以天眼烛之。遂云会中有窃法者。宾出众。自称云水道人。师云云尽水干时如何。宾不能对。师代云。黄龙出现。宾怒。夜飞剑胁师。师指剑插地不得去。明至。拔剑不起。问答数语。脱然有省。因嗣黄龙。此载传灯。与俗传异。识者鉴之。
  佛入涅槃
  佛示入灭。名为涅槃。人遂谓神仙长生。佛亦有死。此讹也。极仙之寿。曰与天齐耳。天自有坏。仙将奚存。善乎白氏之言曰。言长对短。如松柏之比槿华。特云后灭。非云不灭也。今谓涅槃者。不生不灭之大道也。双空生死。非止不死而已。而说者谓神仙不死。佛氏无生。不知既无有生。何从有死。惟是化缘既毕。示同凡灭。警悟众生。使知万物无常。莫生贪着。而遽以佛为真死。不亦谬乎。生死河。涅槃岸。对待而言者也。请试思之。
  能仁祖
  世有邪师。广授邪法。问其所受。则曰吾祖能仁。凡释迦。老聃。仲尼。皆其弟子。此讹也。三教圣人不同时生。焉得同师。且梵语释迦。此云能仁。彼浅陋不学。闻有能仁之号。罔知其繇。冀取以尊大其祖。不知能仁即佛。一何可笑。
  玉皇经
  本经载天帝说法。十方诸佛咸至听受。此讹也。天是凡位。声闻小圣。天尚敬奉。那得天中天。圣中圣。而反听受凡法耶。齐东之语。闻者绝倒。不然。当是天演善法。诸佛欢喜化身加被。盖至诚感佛。佛为证明。理或有之。而谓信心听受。舛伪殊甚。
  亡僧
  世人见僧有临终病苦者。便议其不得道。此讹也。病关往业。古圣之所不免。佛示头痛。况其余乎。病而不为病累。是名得道。如云老僧自有安闲法。八苦交煎总不妨是也。至于坐立吉祥。亦不足以是评品优劣。古谓坐脱立亡则不无。先师意未梦见在。岂虚语哉。修行人惟务打彻生死大事。毋滞外迹而生异见。
  三教同说一字
  有谓释言万法归一。道言抱元守一。儒言一以贯之。通一无别。此讹也。夫不守万而惟守一。以吾一而贯彼万。是万与一犹二也。万法归一。止有一。更无万。是万与一不二也。又二教止说一。今更说一归何处。是二教以一为极。而佛又超乎一之外也。呜呼玄哉。
  疑情
  世有念一归何处。因甚道无之类。或连声急提。或拖声长念。唤作疑情。此讹也。疑是参究体察之意。决定要见此一竟何归着。毕竟要见此老云何说无。因今有疑。乃后有悟。若直念则无疑。无疑则无悟矣。以直念为疑可乎。念佛是谁意。亦如是。又愚人气逼谁字至于丹田。冀其逆上顶门。任督相通。以为参透。名曰追究念佛。不知追者。追考追问之谓。岂追逐至丹田乎。讹而复讹。真可怜愍。达者逢人。勿惜口业。普与道破。
  公案
  又有邪师密付邪功。学徒得之。谓为领公案。传话头。此讹也。公案者。公府之案牍也。所以剖断是非。而诸祖问答机缘。亦只为剖断生死。故以名之。总其问答中紧要一句。则为话头。如一归何处。因甚道无。念佛是谁之类是也。千七百则。乃至多种。皆悉如是。邪师辈盗用古语而迷其实。其所付。非逼气。即落空。自误误他。害也久矣。悲夫。
  槁木死灰
  宋儒谓释氏只要心如槁木死灰。遂斥为异端。虚无寂灭之教。此讹也。为此说者。盖未曾博览佛经。止见小乘枯定。未见大乘定慧双修中道第一义谛。止见空如来藏。未见不空如来藏。又何况中道不居。空不空如来藏耶。彼以为槁木。吾以为万树方春。彼以为死灰。吾以为太阳当午。识者自应平心等量。勿以先入之言为主。而被宋儒误却大事。
  谈孔雀
  近时以铃鼓锣钹诵孔雀明王经。谓之谈孔雀。此讹也。谈者论其义。今止诵文。何名论义。若曰吹弹之弹。则铃钹非丝桐也。况以经文编入曲调。断章破句。亵慢莫甚焉。诵斯经者。宜照诵经常仪。力反古规。毋逐时尚。
  礼观音文
  古有礼观音文。钝根相习。用以专求聪慧。此讹也。从初发心。乃至证果。悉备此文。而以之专求聪慧何也。且聪与慧有辩。聪明之谓。不过博闻见。多才能而已。智慧。则觉心不迷。正见昭灼。能制烦恼而破无明之谓也。是故聪明者。世间之小美也。执之则每障乎真智。智慧者。出世之大因也。得之则何贵乎世聪。礼斯文者。专以聪明为事不几乎割鸡而用牛刀乎。童行无知。不妨引进。久修之士。特宜喻此。
  佛者弗人也
  俗言佛字从弗从人。盖弗人也。以其弃国无君。辞亲无父。不娶无子。洁其身而乱大伦。非人之道。不可施之中国。此讹也。弗人则诚弗人。而所以弗者。非子之云也。断人所不能断之惑。证人所不能证之智。行人所不能行之行。是故尧舜周孔者人之圣。佛也者。圣之圣也。圣且不足以名之。况可谓之人乎。日月四王乃至无色者。对人而称天。佛也者。对天而称天者也。天且不足以名之。况可谓之人乎。佛为弗人。其义如是。尝统论三教。儒从需从人。不躁妄之谓需。儒盖从容乎礼法人也。仙从山从人。离市井之谓山。仙盖逍遥乎物外人也。不可之谓弗。二教虽高。犹可名人。佛者出四生。超三界。不可以人名也。以上姑就子问。实则佛是梵语。此云觉。奚取于弗人。
  南无佛
  或云南属火。火灭即佛。故云南无佛。或云南方无佛。惟西方有之。故云南无佛。此讹也。南无梵语。此云皈命。作曩谟那摩皆得。盖取音不取字耳。又其甚者。以南为性。无为命。南为天。无为地。南为父。无为母。乃至阿弥陀佛四字。字字谬为一说。如是邪解。莫可枚举。愿展转流通。正其讹误。匡邪反正。是名末世报佛恩德。
  不生不灭
  世人杀生。借口佛经不生不灭。而言不生则不灭。有生则有灭。故杀生无碍。此讹也。经言此心本自不生。亦复不灭。不生故寂。不灭故照。常寂常照。名常寂光。此当人妙心也。如何将至理之谈。翻成戏论。愚人谬说。一至于此。悲夫。
  背本崇释
  人见从儒入释者极言赞佛。谓孔子所不及。因议其背本。此讹也。先德云。孔子者。人中之圣人。佛者。圣人中之圣人也。此天理人情究极之公论也。非所谓背也。今有问言。尔父与尧舜孰贤。必将曰吾父安敢上拟大圣矣。是即为背本乎哉。必欺天罔人而曰吾父贤于尧舜然后为不背本乎哉。且孔子非不知佛也。儒谈世间法。只合如是而止。过之则出世间法矣。世间出世二法。互相维持。而门庭各别。不然。缁侣学禅。何不依大学论语文场试士。何不用法华楞严耶。况孔子不言佛。而意寓言表。如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此何道也。西方有大圣人。此何圣也。其尊佛明甚。而今言释深于儒。正发扬孔子微意。是谓报恩。乌得为背本。
  僧称
  世人泛以长老称僧。又轻称之则曰和尚。此讹也。古知识主张一方道场表率众僧。其名曰长老。亦名堂头大和尚。而弟子称师亦曰和尚。此其名岂易当哉。世人固知名不知义。而今之僧又复以称长老和尚为轻已。于是。乃有相呼为老爷者。老爷官府之号。非僧所宜也。夫舍利目连空生迦叶诸阿罗汉。皆如来上首弟子。方受长老之称。而释迦弥陀十力世尊。万世而下称本师和尚。僧当此名。惭愧无地矣。而反轻之。亦异矣哉。
  头陀
  有既不剃落。又不簪冠。翦发齐眉。号曰头陀。此讹也。头陀梵语。华言抖擞。具足十二苦行。摆脱尘垢。清净无染。故云抖擞。佛言有头陀行则我法久存。无头陀行则我法灭。头陀系佛法盛衰。而乃以异色人滥其称乎。若夫在死关而发长不剃。如天目高峰大师者。斯真头陀矣。
  三衣
  有以三衣五条为沙弥衣。七条为比丘衣。二十五条为菩萨衣。此讹也。凡沙弥时。即当全具三衣。不可缺一。此在不通文义僧言之。固无足怪。而知教者。乃有止受七衣。其五条二十五条终其身不办。佛法之衰相见矣。
  剃发不剃须
  有剃发不剃须者。驾言削发除烦恼。留须表丈夫。此讹也。发云烦恼。则须之烦恼尤甚。须表丈夫。则孟子所称大丈夫者。乃在躬仁义。贞穷达。一死生而已。张良状貌如妇人女子。而心雄万夫。奚以须为哉。如是违佛明制。显异惑众之流。摈而斥之。毋令混迹于缁门可也。
  正讹集
  菩萨戒弟子刘慧闻率子性泽施资敬刊
  光绪二十四年冬十一月金陵刻经处识
嘉兴大藏经 云栖法汇(选录)(第卷-第卷)
  直道录序
  语云。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又曰人之生也直。又曰古之愚也直。生理本。直则无论知愚。而此中耿耿不昧者。三代之民心也。直道也。亦太古无怀葛天氏之民心也。直道也。亦太古之太古。劫初以来光音氏之民心也。直道也。虽欲曲而不可得也。用是上下古今。凡史传之所记录。耳目之所见闻。千百中摘其一二。或共所称誉赞奖而不觉其非者。吾抑之。或共所排击贬驳而不觉其是者。吾扬之。其扬也非敢为佞也。其抑也。非敢于无过中求过而为是刻也。民心之直道盖振古如兹也。傥以为是唯有道者印焉。苟为不然。幸有以教我。
  万历甲寅季冬白月戒日云栖袾宏识
  直道录目录习俗诗韵毁淫祠医议(一二)关王会郭巨方逊志酷刑星命风水(一二)怒不可纵诳妄立誓苏子汉高帝(一二)徐居士张海二公岳王庙儒昧当务睢阳双忠冯道(一二)示童子三事古文时文顾厨俊及唐文烧香祷愿舍宅为寺家谱西伯阴行善诸葛武侯子张讲道学降仙信巫不信医孔子请讨陈恒讥贬语不可轻发假方误人避嫌烹刑惜福孟子茅容
  直道录
  明古杭云栖寺沙门袾宏着
  习俗
  习俗移人。贤知不免。吾尝疑于是。今以时事观之良然。试举一二。叔侄之侄从女从至。今忽以人易女而为侄字。考之篇韵。侄虽与侄同音。而义则坚也。牢也。于叔侄之侄曾无干涉。自有书契以来。乃至圣朝洪武正韵律令等书。并无此字。而突起于今日。远近相仍莫觉其非。一可叹也。炮 以代爆竹。一响成空。而饰以金彩。上下相仍。莫觉其非。二可叹也。燕享宾朋水陆珍羞多至百味。侈费无益杀业有归。上下相仍莫觉其非。三可叹也童子总髻。髻有小巾。今皆去之。遂至郎之与仆混滥无分。上下相仍莫觉其非。四可叹也他难悉举矣。
  诗韵
  沈约韵书东冬送宋之类音同而部别。文之与元大不同也。反为一韵。而古今用之。如奉王敕。如遵圣经。丝毫不敢逾越。其言曰。唐李杜诸名家所为律诗必用其韵。一有差池遭人点简。噫。沈约非尧舜文武也。李杜辈非夫子之祖述宪章也。而遵信之若是。且夫非天子不考文。今洪武正韵。一东二冬皆合并为一韵。而圣谕侍臣有韵学坏于六朝之言。明指约矣。不从时王万世之成规。而从前代一夫之鄙见吾不知其说也。
  毁淫祠
  学使某公。移檄查毁淫祠。平安坊一图。有刘李二王庙者。予本里土谷神祠也。俱宋人。刘王讳韐。金兵破城。死之。史所称报国自缢者是也。李王讳若水。史所称金人言辽国之亡。死义者甚众。南朝惟李侍郎一人是也。盖里豪于守庙僧有隙朦胧开报学使不知其详。毁之。时予在方外。不知也。里中有缙绅先生。不顾也。故知自古毁淫祠者。未必皆淫祠。而淫祠或反不在毁中者何限也。今二忠臣附三圣庙中。临街以居。仅容其身。如赁。房然。里人更无发心恢复之者。惜哉。
  医议(一)
  古云。不得为贤宰相。则为明医。甚哉。医之难明也。略举数事。一曰凉药治损谬。其说盛于丹溪。谓人之一身。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而用知母黄檗等谓之滋阴。至今治虚劳者遵而用之。初服胃气尚强。久之则中寒而食减。阴未滋。阳已竭矣。或曰。泻南方。补北方。经语也。然不知经云。东方实。西方虚。乃不治东西。而惟泻南补北肾为肝母。水旺。则金不受熏而能制木。故曰母能令子虚也。为金木谋则然。而非概治虚劳也。以王节斋之高明。亦因仍而不觉。岂一时之误否耶。二曰炮制失宜谬。今人以童便浸参。曰肺热还伤肺也。本草。参忌卤与溲卤盐也。溲。便溺也。何反用其忌也。又附子者。正取其勇悍之性。亦用童便煮之。至三五日。譬如用猛将以御勍敌。取其猛也。而损伤其手足。饥饿其体肤。乃使其临阵可乎。夫用药者。宜察其当用与否。如不当用。曷若己之。三曰认药舛错谬。青皮则以小枳实混之。其枳壳则以香圆混之。石膏则以方解石混之。又另立软石膏软柴胡之说。犹未也以五倍子为文蛤。以莲花须为莲花蕊。以山萝卜为沙参。皆舛也。夫青皮入足厥阴经。故陈皮治高。青皮治低。小枳实治胸中药也。何繇入厥阴也。余可类推矣。又枸杞子。地骨皮。根之与实。一树也。王节斋分属草木二部。皆舛也。四率意处方谬。古人处方。慎重不苟。所有成方。如四君。四物。二陈。平胃等。号玉笈三十六方。孙思邈真人传自龙宫。而杂布于诸方书中。各各皆有深意。后人合宜则用。稍为增减出入。无不应者。乃今时处方。或散漫无纪。或任便自用。或惯作平淡庸柔之剂。无大益。亦无大损者。将谓成则归功。败则无所归咎。而不知紧要之疾乃成误害矣。又王氏类方。最为精密。而四君子易甘草以黄耆。夫临证处方自无死法。而录刻古方不宜变换。或古有之则可。古未有。则仍旧为是。
  医议(二)
  古人有言。服药得当为上治。失宜为下治。不服药守病为中治。今试举伤寒一科。其难辨者。一最初发热。外伤内伤。难辨。次之传经。或依次传。或越次传。或乱传。或始终只在一经不传。难辨。或当汗吐下或不当。或当急当缓。难辨。或变证百出。难辨。差之毫厘。生死系焉。故不服药为中治也。且仲景麻黄桂枝二汤。后人不敢用。易老以九味羌活汤代之。中有黄连生地。后人又疑而去之。不知麻桂专治冬令之正伤寒。而九味者。则通治四时者也。盖冬发为伤寒。而春则为温。夏则为热也。又复大小柴胡。大小青龙。大小承气等。皆有深意。不可乱用。故不服药名中治。诚哉言也。推之。种种杜撰。不一而足。有作药饼。置艾于上。以代灸者。有作药筒。烧而熨之。以代针者。有作稀痘丹。与小儿服之。免出痘疹者。有作生子丸。而曰孕妇服之则生双胎。其谬妄一至是者。有作夺命延年红铅秋石丹。而分三进。一自鼻进。一自口进。一自小便进。其怪异一至是者。皆例之不服可也。惑世诬民。不得不举。惟智者辨之。
  关王会
  杭人好作神会。近岁有于云长公诞日。盛陈驺从。广列队仗。八轿舆神。百乐并奏。门皂马兵。旗卒刽手。皆庶人在官者发心当役。路逢神庙。一夫充健步者。办作符官。持帖拜客。彼庙祝者跪禀云。本神出外。失候此犹未甚害事。或一时舁轿人。自谓身不繇已。突入富家。端坐正厅。多人舁不能动。主人再拜许施。种种供养。方可举移。又一隶人许充一役。至期。以病不克赴会。遂出狂言。叩首乞命。人愈神之。嗟乎。云长公草芥曹氏非常之厚赂。而其御下人也。又最为有恩。宁肯以区区富室之供养而动心。一夫之失役而深责乎。即有之。则妖邪托名而为崇者也。惑世诬民。渐不可长。今上官知而禁之宜矣。
  郭巨
  世传郭巨为母埋儿。天赐之金。夫婴孩之所食几何。夫妇省一匕之食足以育儿。而何以埋为。母知儿埋不悲咽而死者几希矣。然则非埋儿也埋母也。巨纵极痴。应不至此。若曰夫妇穷乏。计无所出。议欲弃儿于道路。忽得金。非得之锄下也。庶几其近之。
  方逊志
  方公忠烈大节。塞天地。贯日月。照今古。吾爱之重之。而不愿世人效之。何也。杀宗族亲戚交游数十百人之命。而成此忠烈之名。仁者不忍也。智者不为也。然则忠烈可废乎。曰人臣大义。焉可废也。不有古人忠烈者乎。为龚胜之不食而死可也。为张伟之饮酖可也。为李筠之投火可也。又不然。为首阳之采薇可也。为箕山之逊辞可也。况同时死节者。如曾凤韶王叔英周是修数公。皆不失为建文之忠臣。而何至此极也。吾是以深惜之。虽然。百世之后。犹足以愧夫为人臣而事二君者。
  酷刑
  曾子之告士师曰。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今人喜得情以为明断。然其得情。非但得之以钩距。而得之以刑威也。而又不得其情之真也。吾见为司牧之官。有置磁屑于夹棍中者。有溺渍毛竹而行笞者。有笞至四五十而不止者。有热铁烙其肤者。有沸烧酒注鼻者。苦毒不堪。势必诬服。故曰得其情未必真也。凡此多有现世受报者。不报。则果在地狱矣。呜呼。吾尝谓吕氏刑戒一书。布之千方传之万世可也。
  星命
  徐子平氏之视人命也。日干为主。而以余七字中五行之生克冲合刑害参之。后人不能纯任五行之理以断。而兼之以星数。非子平本意矣。即子平之精于其术者。亦未必悉中。何以故。寰海区宇。同八字而生者不知其几。即曰时中分刻。八刻之中同生者又不知其几。则每科三百名进士皆同一八字始得。不然。则无命矣。而八字皆同者。偶见一二于同年录中。于是乎星命之说穷矣。又夫子云死生有命。又曰五十而知天命。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此命字。非子平八字之命也。不然。则今之日者皆君子矣。皆圣人矣。悲夫。
  风水(一)
  世人信风水尤甚于命。所以然者。命定于有生之初。而风水则即今可以措置者也。以故信之至切。而求之至勤。罕有能破此惑者。乃往告曰。寒微之家。无力寻地。或崛起高科。世禄之门。百计营坟。或子孙贫窘。至有狼狈不可言者。何也。此理甚明。而惑终不解也。曰。此必先世久远以来风水之所致也。又往告曰。汉高帝。唐神尧。宋艺祖。其先世乃祖乃父。谁为择天下最胜第一希有之地。而子孙世世得为帝王也。此理甚明。而惑终不解也。曰。此其先世虽无帝王之想。而偶得帝王之地故也。又往告曰。天文易验。地理难明。且如日食一法。差之毫厘。举国悉见。彼地理者。脉从何来。穴从何结。地不能言。而但取凭于师人之口。果足信乎。又其应也。或远在多载。未见朝安厝而暮现吉凶者。则何所考验其言之得失乎。此理甚明。而惑终不解也。曰。彼师人者。某公所荐。其术精高。曾为某葬父。为某葬母。皆历历有征也。则末如。之何也已矣。复次甲所葬。乙非之。乙所改。丙复非之。遂有求地不得。而累岁暴露其亲。者。有兄弟繁多。曰。此不利长。此不利仲。此不利季。乃潜为己谋。各赂师人。而至于争竞不和者。有地邻他宅。而或张茔在左。李茔在右。或前或后。彼曰伤我。此曰犯我。至于成讼者。皆师人为之也。虽高明贤淑之士。堕于中而不能出。嗟乎。穴在人心不在山。妇人小子无不知之。而若罔闻。吾不知其何为而然也。或曰。风水果无之乎。曰。古有明白真切之言矣。取其无石无水无风。无他日为势家侵夺之患。安稳平安。而人子之心恔如矣。图富贵利达而过为营求。以受诳于师人者。非吾所知也。
  风水(二)
  如上所言。犹有未尽者。秦皇并六王。一四海。尺地寸壤莫非其有。随所择取。谁其御之。又六经子史皆悉煨烬。而独存卜筮种树杂术之书。宁无精于地理者为之经营。而二世遂亡者何也。我圣祖自言昔乏葬地。感邻人舍地为茔。而御极之后。侯其子孙以报德乃垂洪业于万万世者又何也。复次阳宅风水尤为难通。夫居第可徙可更。若部院司道郡县。其衙门厅事永久如然。而官之居此者。或升或降。或罢或安。或病或死。各各异焉。则风水之说安在。巨室之子孙。贫而卖宅。将归咎于宅之不利也。有富贵人买之。而弥增其富贵者。则风水之说安在。绝嗣之门。有居之而后裔繁衍者。孀妇之门。有居之而夫妻偕寿者。老儒之门。有居之而少年科第者。则风水之说安在。狂言逆耳。惟智者察之。
  怒不可纵
  学使某公。才一生。越次取贡。四生在前者。据格而力争之。曰。此祖宗定制。何可变乱。学使大怒。遂停廪饩作缺。夫四生之争。争以理也。善言以慰之可也。而反罪焉。于心安乎。又学使某公。谓诸生言。人苦不自知。本道有过。诸生其直言之。毋隐。一生举十二过上之。学使大怒。下学黜逐。此生遂终身流落。夫已使之言。不见听则已。而反罪焉。于心安乎。二公乘一时之怒。而错行至是。先德有言。人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至哉言乎。
  诳妄立誓
  世人受诬。往往仰天日指神明自誓。真则可。不真。则毋谓天未必见神未必知也。一某官典枢要。誓曰。吾有私。神殛之。而未免于私。后被逮。特逃于殛耳。一人毁前辈。誓曰。吾有恶心。当吐血。后溺血以卒。特免于吐耳。吁。誓何可轻发也哉。
  苏子
  苏子曰。武王非圣人也。至言也。或曰。三王以圣君并称。夫子之所宪章也。苏子何以云然。噫。独不曰武未尽善。亦夫子之言乎。宪章者遵一时之王制。未尽善者。正万世之大伦。汤之于桀。放之而已。放之犹有惭德。武王以黄钺斩纣头而无惭也。其于汤何如哉。子瞻氏奋千载无人敢道之笔。而曰武王非圣人也。至言也。一云武王未尝斩纣。盖传者误也。
  汉高帝(一)
  汉高帝以淮阴等诛秦灭项而有天下。虑其为后世子孙忧也。用吕氏计而翦除之。其忍心甚矣。非惟不仁。亦复不智。何也。后之几危刘氏者诸吕也。非诸将也。宋艺祖保全功臣。未闻功臣之为宋祸也。彼高帝者。何以私忧过计为哉。
  汉高帝(二)
  苏子曰。高帝之不去吕氏者。为惠帝计也。家有主母而豪奴悍婢不敢与弱子抗。予以为不然。惠帝之贤。不必帝为之虑也。卒之以人彘之惨。伤心而早殒。然则杀惠帝者非豪奴悍婢也。妒妇也。高帝不去吕氏者。不能去也。如世之所谓惧内也。苏子之评武王则诚然。而论高帝则未也。
  徐居士
  居士不入仕途。不学问。而颇有格言。年既迈。里人举于官。授耆德冠带。则借冠带着之。一日即谢去。不再着也。既寝疾。诸子问曰。入殓用冠带乎。深衣乎。闭目不答。徐而曰。棺材内摇摆去乎。斯言虽小。可以喻大。今之生前华衮者。亦戏场中之摇摆也。贤矣哉。
  张海二公
  数十年前。浙直指张翁。面金色。人呼张黄子。其出也。驺从不过十余。邑簿典不若也。沿路受状。观者如堵。曰。孤寒乡民。或豪强所阻。不能一一至吾庭也。明断不留狱。人呼神明。又二十余年。刚峰海公者。以乡进士宰严之属县。时梅林胡公总制浙直福三省。威势赫奕。县官可以军法行事者。公子入杭。所过供帐廪给甚盛。公独寻常一例待之。曰。吾民穷。吾不能剥民脂膏以媚权要。胡大怒。然卒无以加公。后受知世庙。赐进士。官至九卿。功德及于民甚厚。呜呼。如二公者。岂不真豪杰丈夫。国之股肱。民之父母也哉。
  岳王庙
  岳武穆王墓前。有铜铸秦氏夫妇。及万俟等三身。反缚长跪。以示戮辱。今忽不见。夫桧逆党仇敌。而主和。害忠良而误国。千载犹有遗恨。而人顾有撤其丑像者。得非冥报尽而然欤。予童年时。见有裘姓者大言曰。当其时势不得不和。桧无罪。夫兀术畏。武穆如天神。正谋北遁以避其锋。何谓不得不和。此实桧之流类耳。予虽年少。心大恶之。吁。若冥报已尽则不必言。如其未尽。必有复铸其像者。
  儒昧当务
  宣圣儒之宗主。青衿之士所当朝夕礼拜而供养者也。乃舍之而事文昌。则尽其恭敬焉。事文昌非不善也。而其心则在富贵也。六经论孟。所当朝夕信受而奉持者也。乃舍之而持准提咒。则竭其虔诚焉。持准提非不善也。而其心则在富贵也。夫富贵在天。圣有谟训矣。在天也。文昌准提何与哉。
  睢阳双忠
  张许二公。力守乱城。城陷而死。万世而下称双忠矣。独惜其杀妾杀仆以飨士。又括城中妇女食之。妇女尽。又括城中老弱食之。所余才四十人而城陷。夫一仆一妾之肉。不足以供百夫之一餐。已受城隍之寄。城陷。则举家死之可也。合城死之可也。又何至括城中之妇女老弱而杀食之。若曰不杀食亦死于敌人之手。然杀食之余。所存才四十人。夫项羽之屠城。白起之杀降者。未必尽尽城中之百姓而仅存四十也。乃先杀而食之。可乎哉嗟乎。忠有余。智不足。盖学问之功未至也。吾是以深惜之。
  冯道(一)
  冯道历仕五季。其人品之卑恶陋劣。昭昭于古今人之论列久矣。今世李曾二君为之赏赞。赏赞之太过。则非也。譬之一女而更数夫。可以为贤女乎哉。而亦有可取者。其治家也俭。其事上也敬。其待下也慈。则恶虽不可掩。善亦不可没。所谓恶而知美者是也。彼二君之于道也。当曰道之失节。其大亏于人臣之义不待论矣。亦有可取者。失节之人。必贪婪无厌。而道廉。失节之人。必侈肆无度。而道约。失节之人。必上媚其君。下愚其民。而道亦有良言以悟上而安下。大行虽玷。小长足称。不得为节义之臣。而亦可以为善良之士也。此则公心之谈。不易之论。而何至奖之为菩萨之等流。誉之为今古之豪杰。此忠臣义士所以扼腕而不平者也。故君子之品题人物。必合乎天理。协乎人情。不随俗以依阿。不矫枉而过正。
  冯道(二)
  或问。子不取冯道矣。梁公事武后。不几与道等乎。曰。梁公终竟反周为唐。是其臣武氏者权也。功足以赎其过也。道之历事五季也。甲亡则归乙。乙亡则归丙。从则顺之以终其身。未闻其反丙为乙。反乙为甲也。或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相桓公。夫子何以仁之。曰。仲之九合一匡。泽被当时而垂后世。亦如反唐之功。赎过而有余也。道何功之有。纵有微功。过大功小。狄管二公未可并论。
  示童子三事
  一者习举业。非只是望取科第。读圣贤书。须要学做圣贤。孟子云。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羡汝达。不瞋汝穷。惟愿汝无愧于二善字也。二者做文字。非只要哄试官。叨进取。文字即是本人精神心术。艰险怪异。小人之文也。正大光明。君子之文也。得失自有命在。不可见有艰险怪异而得者便效之也。三者从师。非只要学文艺。要以德行为本。但教我以文艺。而不教我以德行者。非贤师也。若遇贤师。须亲如父母。敬如神明。终身依附可也。
  古文时文
  有颠倒为称而人莫觉者。以古文为时文以时文为古文是也。何也。今士子所作应制举业文字。皆命题于学庸论孟易书诗春秋礼记。则二帝三王周孔颜孟诸圣贤之言也。而士子作文。如画工写真。一一若诸圣贤口中流出。岂不谓之古文。而反称之曰时。今古文者。若传若记。若辞若赋。种种所作。随代不同。随人各异。皆目前事。岂不谓之时文。而反称之曰古。嗟乎。文亦何古何时之有。但其不悖于理有利于人。正大光明。庄重典雅。达之天下而无能议。传之万世而不可易者。皆古也。抽黄对白。竞巧争奇。于理不协。于人无益。艰险诡异。而读之不可以句者。皆时也。惟诗亦然。岂必合选诗之格而即谓之古体。五言七言之律而便谓之近体乎哉。此二论者。必大不惬人意。而吾无恤也。
  顾厨俊及
  士无乐乎其有名也。况联声接誉。号召于乡闾。而推重于天下。尤非士之所宜有也。顾厨俊及之名。时人羡之。而识者忧之矣。范滂氏之言曰。吾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善同其清可矣。恶同其污。何分别太甚。而示人以不广也。曷不曰善善同其清。使恶者同归于善乎。或曰八元八恺。以至周有八士。古今称之。顾厨俊及何独为不可。然彼之三八者。一门所生八子。而复八子皆贤。人以为罕。见而称之。何害焉。今四八者。乃异姓殊方之士。萃聚而显名于一时。善疾恶。则恶亦疾善。朋党之所繇生。而大祸之所繇起也。是故上士无名。中士避名。下士求名。
  唐文
  俗有恒言。唐诗晋字汉文章。近似而未确也。字无关于世道。古人云心正则笔正足矣。奚以工为。置弗论。夫子曰。诗可以兴。今之诗去三百篇甚远。安望其能兴乎。王弇州之言曰。诗真无益于世哉。置弗论。至于文。汉最近古。其文浑厚朴茂。则诚然矣。然文贵有大议论。驰骋上下。足以抗折百家。辨驳是非。畅快心目者。则唐为胜。文贵有大理致。崇正辟邪。可以继往圣而开来学。则宋为胜。斯二者。汉所不及也。孰曰。汉独擅文章乎。子瞻赞退之曰。文起八代之衰。确论也。通之百世而不易也。晦庵之赞西铭曰。某有此意。无子厚笔力。确论也。质之先圣而不虚者也。今之文何如。曰。今文如示儿之晬盘中所示。有价值数文钱者。有价值百千两金者。无定也。亦置弗论。
  烧香祷愿
  予未出家时。上元日。随众致香于吴山之三官庙。于时士女杂沓。祝祷之声如雷。听之。则求财求官。求子求寿者。子再拜长跪而祝曰。此上元天官赐福之辰。愚何德而敢望福。福愿加于有德者。其贫穷。我固安之也。于是归而书古诗一律于中堂。诗云。每日清晨一炷香。谢天谢地谢三光。为求处处田禾熟。惟愿人人福寿长。国有忠臣扶社稷。家无逆子恼爷娘。四方平定干戈息。我若贫时也不妨。相传是邵尧夫作。而未知是否也。呜呼。人人作如是心。不必官府治之。而天下太平矣。
  舍宅为寺
  唐白侍郎舍所居作伽蓝。号香山寺。宋张驸马舍所居作伽蓝。号张家寺。近嵊县诸生周继实祖居。原佃某寺者。因复还为寺。而自徒他处。此尤人所难。盖二公贵宦。而周则贫儒也。彼占寺为宅者独何心也。虽然。占寺为罪不待论矣。有力大人。从而恢复之。夺宅为寺。是诚盛事。而有说焉。若夫昔曾占寺者在于百年之先。而今被夺宅者在于百年之后。是造业者幸免。而无辜者遭殃。投僧之悦。而乖佛之慈矣。然则宜何如。核其实。倍增其价。而善言以慰谕之可也。
  家谱
  六道虽同具四生。而化生之人。自二帝三王以来罕见也。则谁非二帝三王时父母所生也。又推而极之自劫初以来。所从出之原一也。而何必以家谱定世家乎。尤可笑者。王姓曹姓之家。谁肯认曰莽曰操者以为祖乎。李姓杨姓蔡姓秦姓之家。谁肯认曰林甫曰国忠曰京曰桧以为祖乎。则在德不在世家亦明矣。狄将军不认梁公。孰曰武弁之士无贤人君子乎哉。
  西伯阴行善
  史称商纣拘文王于羑里。散宜生之属。求有莘氏之美女。并二奇物以献纣文王得释。此臣下所为。于文王无与。不足论。至于云西伯阴行善。阴之一字。不几于诬圣人乎。夫子赞周曰至德。而阴行善。则阳为服事。密怀剿灭矣。文王固有是心哉。若曰西伯弥行善则可矣。
  诸葛武侯
  或曰武侯才过淮阴。而迄无成功者。以淮阴平日名太微。而武侯平日名太着也。是则然。而以此尽二公则未也。兴亡自有大数。无专恃智力之理。司马之才不及淮阴。而并三邦。成晋业之一统者。皆天也。非人所能为也。又昭烈将终。谓武侯曰。嗣子可辅则辅之。不可。则君宜自取。毋令他姓得之。有谓昭烈以是激武侯。武侯不得不效力。此说非是。昭烈明知嗣子之愚。令武侯自取者。此实语也。而武侯之精忠贯于日月。其曰臣敢不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者。亦实语也。不可以常人之情度古人而妄议之也。
  子张
  孔门诸友之论子张也。或曰难与为仁。或曰然而未仁。岂张固不仁之人乎。非然也。仁者心之德。抑子张才高志广。而简点稍疏。盖微讽之。非大贬之也。观其论交之言曰。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欤。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欤。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议者病其过高。然此正仁人长者之慈悲德量也。若曰彼虽言之。未必能耳。则可。病其言过高则不可。又其言曰。士。见危授命。见得思义。执德弘。信道笃。孤峭刚直。懔懔乎有子路之果。原思之廉。闵子之介。曾谓外饰容仪。而中无操守者。能如是乎。故知圣门之贤者不可轻议。
  讲道学
  或问今世道学先生。有敬信之如神明者。有非诋之如草芥者。孰是而孰非欤。曰。皆非也。夫子云。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圣人忧学之不讲。而今人非之可乎。但宜察其真实处何如耳。口如是。心亦如是。身亦如是。是全体圣贤。日亲之犹恐其或后也。口之所说与心之所存。身之所行。了不相似。是商贾之辈。远之惟恐其不早也。而可等视乎哉。人告晦庵先生。正心诚意之说。上所厌闻。先生曰。吾平生所学惟此四字。又蔡季通临贬。而志不少挫。又尹和靖入试。见题以正士为伪学。不对而出。又一贤者云。自幼习读二程遗书。未委是伪非伪。如以为伪。不愿考较。讲学诚如数君子。是之谓真道学也。吾惟恐讲堂之不宽。讲徒之不众。讲时之不久也。而可议其非哉。
  降仙
  世人取桃木作乩以降仙。然多精灵不散之鬼。其能诗能文者。则在生聪慧人。滞于鬼录。而未及受生。随符请而来。非真仙也。间有真者。予少时曾闻之先君。静庵胡端敏公方儿童值仙降。人问此子读得书否。曰读得。做得官否。曰做得。作何等官。曰官至刑部尚书。后果然。定官职于童时。而毫发不爽。其真仙矣。又予未出家时。读书于月堂庵。有周春江者降仙。其诗高逸。所言事皆验。虽未如端敏之奇中。亦非近日之孟浪矣。一友降仙园中。能诗。有同韵八律。皆媚灶语。偶问及予出家事。亦用前韵相讥刺。予还就彼韵刺之。且曰君真仙。当再有以见答。卒无答。而所许人科第官爵悉皆不应。其非仙可知矣。夫乩之用桃者。以桃为五木之精。鬼所畏也。鬼乃为桃制既曰仙。顾如鬼之受制于桃乎。而附桃为灵者。亦必假生。人之精气。则久久为之。于人有损。夫易卜筮之书也。士君子何以不问休咎于易。又易曰。积善余庆。积不善余殃。奈何从事于桃乩也。舍圣经而崇鬼道。亦惑之甚矣。
  信巫不信医
  内经以信巫不信医。列于五不治。而杭人尚巫。乡村为尤甚。凡有疾也。或求签。或灼龟。或问筄。或占易课。或打水碗。必询审有祸祟否。彼师巫随其胸臆。或曰犯某神。或曰冲某鬼。或曰先亡亲属求食。或曰带血阴人作殃。病者思之。稍涉疑似。即便信受。一依所命而设祭祷。药师经言。宰杀众生。呼诸魍魉。请乞福祐。病者无益。杀业具存。偶尔病痊。其惑弥固。乃至产育痘疹。与鬼何与。亦复信之。予家近菜市桥。桥东失火。立桥而观者如堵。救火官至。一时驱逐。桥栏崩。水溺石压而死者数十人。横亡之魂不散为祟。予及诸善士等。为之诵经礼忏。瑜伽施食。以超荐之。渐得平复。而丐者于夜深时。潜伏桥堍。裸体披发。俟行人孤孑者。作鬼啸声逐之。被逐者惶怖疾趋。或遗囊橐。急取以去。其人归家。因惊得病。问之师巫。曰桥鬼所著也。抑何可笑。
  孔子请讨陈恒
  宋儒胡氏之言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仲尼此举。先发后闻可也。甚哉。胡氏之迂也。胡氏不足论。而今尚存其说于集注。为可惜也。当是时。夫子已告老。道在而权不在焉。军国大务。焉有不告于君。而动干戈于邻国者。又岂有君曰告夫三子。违君命而不告者。鲁之权独擅于三子。三子不可。而夫子虽圣。亦末如之何也已矣。予少时于悟空寺见有降乩仙者。岳武穆公也。一生云。公当时亦失策。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十二金牌不赴召可也。公以乩振几三下。作字曰。君辈真白面书生耳。吾不从君命。将士孰从吾命乎。此天理人情之至也。甚矣。胡氏之迂也。或曰非迂也。胡氏录有全文。晦庵盖断章取义也。
  讥贬语不可轻发
  一学使试士。有文中用也与哉三字者。学使大怒曰。何有此等文法。将黜之。傍一生曰。不可黜也。记曰。我吊也与哉。论语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则古有明文矣。学使嘿然。因思古有言孔子无兄弟者。一童子应声曰。何得云。以其兄之子妻之。言者嘿然。又一友人园中作曲水流觞。扁其亭曰畅叙幽情。有数生入园见之曰。何取义之俗也。或作飞觞。或作流杯。可也。友人适在园。趋而谓曰。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此何人语也。数生嘿然。故知轻言讥贬不可不慎。
  假方误人
  有居士患泄泻。久疗不愈。一僧云。吾有方。但须陈年黄米一升。居士与米。药成。乍服即愈。余以施患者数人。亦愈。究其方。惟米一升。入巴豆百粒同炒。去豆。用米为丸而已。外无余药。予未敢信。后予甥亦久泄。从居士谛问觅方。居士复询彼僧。答如前。遂依方修合。才一服。腹 痛大下。几毙。此僧盖恐人得其方。故以假者示人。而不知为害一至此也。悲夫。
  避嫌
  注论语者曰。避嫌之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贤者二字不妥。当云大贤且不为可也。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乃至叔嫂授受不亲。礼也。非专为不贤者设也。故鲁男子闭门不顾邻妇。古今称其善学。柳下惠。未闻病其为不贤也。是知不避嫌有二。非超情离见大人之境界。则越礼犯分。小人而无忌惮者也。故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放君大异事。如之何可以常人为之。而曰吾贤者不应避嫌也。
  烹刑
  呜呼。烹刑起于何时乎。郦生说齐王下之。淮阴进兵。齐王怒。烹郦生。韩生讥。项王沐猴而冠。项王怒。烹韩生。夫刑至于死。极矣。烹之惨毒。甚于斩首。亦甚于碎身。齐项终于灭亡。花报也。果在地狱也。固无足论。所可惜者。悲矣哉。郦生乎。胡不栖迟山谷。苟全性命于乱世。而掉三寸之舌以博功名乎。悲矣哉。韩生乎。胡不三缄守分。自保其身。而横为讥。刺以构斯难乎。东门黄大之嗟。我不为恶之叹。千载有余恨矣。呜呼伤哉。
  惜福
  万历初。道学诸君子。设讲于公孤山。饭食时。阳和张公。与朱孝子渐逵同席。阳和仅食猪肉数脔。朱劝请食鱼。又劝请食鸡。阳和曰。鱼肉二味足矣。鸡决不敢奉命。嗟呼。阳和以世家子。状元及第。而惜福如是。谓志不在温饱者非欤。有居小宦而穷奢极欲。陈十二席。则十二童子各执金壶侍侧。不免于败宜也。可不戒乎。
  孟子
  或问一生。孟子之时。周尚为共主也。其谒齐梁诸君。或曰保民而王。或曰于王何有。或曰是心足王。或曰王犹反手。或曰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诸君王将置周天子于何地。夫子曰吾从周。而极赞管仲之尊周。何孟子不然。生无以对。予谓此时势使然。虽圣贤不能违时而逆势也。夫子生于周衰。而孟子又当其衰之甚矣。列国之僭称王者已几过半。周仅寄空名于一线之未绝耳。孟子之意有二。一则阐扬自古王天下之大道。一则杜绝无道求王者之狂心也。文武成康之泽湮灭几尽。如灯欲烬。如日欲沈。夫子而处此。亦无如之何也已矣。以是而咎孟子不可也。
  茅容
  客访茅容。坐久。闻内有割鸡者。意谓必啖己。及具饭。惟粝饭菜羹耳。杀鸡为黍。奉母非奉客也。客大感叹。容之贤加人一等矣。大与容反者。吾见二人焉。一俗士。竭甘旨以供妻母。而所生母则吝心于一笋。一僧人。尽绮丽以供幼徒。而所生母至寄食于他方。吾不知其何心也。悲夫。
  直道录
  菩萨戒弟子刘慧闻率子性泽施资敬刊
  光绪二十四年冬十一月金陵刻经处识
嘉兴大藏经 云栖法汇(选录)(第卷-第卷)
  山房杂录卷一目录序梵网经心地品菩萨戒义疏发隐序宝积二会引楞严摸象记引重刻诸经日诵序云栖流通藏本法宝条约序瑜伽集要施食仪轨序瑜伽集要图像焰口施食序禅关策进序高峰大师语录序牧牛图序缁门崇行录序往生集序重刻净土善人咏序中峰禅师净土诗序答四十八问序慈无量集序杀生炯戒序自知录序刻冰莲居士续法喜志序无幻禅师语录序幻有禅师闲谈晚话二编序直道录序竹窗三笔序谚谟曲典序跋佛说无量寿经跋董玄宰书法华经跋绣法华经跋佛遗教经论疏节要跋唐译地藏经跋合刻行愿品弥陀经跋较正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跋梵网经跋龙舒净土文题辞跋真实居士云栖兰若志书净土会语后净土疑辩跋书放生卷后题杀生炯戒(论禽 论兽 论鳞 论虫)刑戒跋题阶梯声光誉师跋长庆集警悟选重刻西崖先生拟古乐府跋栗斋先生遗稿跋读周高士行实为六梦居士书扇记复古云栖寺记重修云栖禅院记重修上方寺凿放生池记北门长寿庵放生池记嘉善沉定凡放生池记香光室奉安弥陀圣像记背盟恶报记先考妣遗行记附自伤不孝文张内人志铭疏水陆疏立誓疏禳虎疏禳灾疏代余太守(二首)荐先疏重修朱桥缘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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